楚叙北只能保他至此。
宋家人自觉蒙羞,几十个壮丁砸烂了他的功德碑,将他从族谱中除名,如今的宋砚便如孤魂野鬼,百年之后,连归根之地都没了。
宋砚气急攻心,卧病不起,楚文楼秘密下令,不让无双精兵给他请郎中。有司马晋盯着,楚叙北无法再帮他。只能干着急。杨季心中愧疚,便借着传达调令一事去探望他,给他带了根老山参。
数九隆冬的夜里,屋子里冰窖一般。江湖险,人心更险。春冰薄,人情更薄。杨季刚走到门外,便听到他深重的咳声,推开门,只见他披着打着补丁的棉衣倒水,青衫上的血渍已经凝固,都未来得及换洗。看上去真是消瘦不少,似乎还发着高烧。杨季赶忙走过去,想帮他,刚碰到他纤瘦的手背,便被他用力打开了。
“宋兄,我知道你恨我们,可天上下了雹子,草木就会折腰,我只是个听喝儿的。”
宋砚不语,寒月倾度在他秀气疏淡的眉目间。楚文楼曾说他面相不好,一看就是操劳命,五官单薄,像个女人。
他闭上双眼,一言不发。宋砚眼窝子浅,年少时动不动就爱哭,现在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满心枯寂。
杨季劝他,“你一个人拦不住这大厦将倾。这又是何苦呢。书上的道理用在官场,百无一用!你醒醒吧,这天下间根本不会存在儒门所描绘的盛世!你别忘了你还有乡下的老母亲。我听说,她……”
提到母亲,宋砚慌张道:“她如何了!”
“你别着急,我听说……她被宗亲逐出乡里,不知所踪。却被长生宫的人带了回去。”
宋砚心中愧疚,又甚为感动,他这时才泪如雨下,单薄的肩头颤抖起来,“儿子对不住您……娘……”
杨季瞧了他,都心痛不已。
要怪只怪自己轻信楚文楼,牵连至独自将他养大的母亲,长生宫的恩情,他用一生都还不完。
杨季道:“我给你透个底,这次要倒楚的不是司马大人,是护国天师。其人不知何方神圣,天尊有意让他入神庙,顶替楚叙北之职,就为了倾覆大夏。休说是你,就连我都探不到他的深浅。话已至此,你自求多福。”临走时,他欲言又止,还是说了,“宋大人你记得,无论日后你听到何事,千万不要贸然行事,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宋砚看着杨季带来的官服,双手颤抖着将它捧了起来。这是楚叙北倾尽家财为他换来的最后一线生机。他必须牢牢抓紧,顺着这根草再爬回去。就算是他最憎恨的人送他的山参,只要能快些恢复,他都得咬着牙吃下去。
新任刑部尚书走马上任,是原刑部侍郎。刑部上上下下看宋砚身着官服,步伐磊落行过,便道:“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又不要命的穷书生。”
大理寺少卿对手下道:“去,你去找点乐子来。”
手下会了意,一道很轻的元气打过去,击中宋砚的后背,他身体无法自控的摔在了冷硬的土地上,他是手先着地,能听到骨头断裂般细微的‘咯咯’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