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现在该怎么办!
公孙雨道:“侯爷说,请慕掌门放心,他自有良策。慕掌门还是先回长生宫,等待侯爷的喜讯吧。”
她一惊,忍着泪水许久才哽咽道:“替我谢过侯爷。”
龙汲君独自走在通往天牢,深长漆黑的甬道里,通过一道又一道的森严守卫。关押沈七欢的牢房在天牢最深处,用玄晶打造而成,固若金汤。他向半透明的牢笼里望去,看向那个被数十条捆仙索吊在半空中,满身染血的沈七欢。铁锁九爪深深嵌入他的背脊里,牢牢抓住他的琵琶骨,铁爪的血迹已然干涸,只要他轻轻一动,又会有鲜血淌出,顺着他的衣衫滴落,在他的身下汇成一滩浓重的血。
这就是悖逆天神的下场。
恐怕自己有一日,也会步他后尘。
铁锁传来哗啦啦的声响,沈七欢吃力的仰起头,声音喑哑却依旧带着几分笑意,道:“侯爷,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这条丧家犬,给我口酒喝……”
都什么时候了,这个酒鬼还有心思找他讨酒喝。
“酒有的是,但看你有没有那个命来喝。”
电光火石间——
一道剑气将所有捆仙索斩断,沈七欢从半空坠落时,被龙汲君的双手接住了。很快地,这里就会有另一个沈七欢替他去赴死。不过那只是一只可怜的傀儡人罢了。而明日的行刑者本该是紫微帝君,可宋砚的青词实在举世无匹,宋砚恳求天尊由无双精兵执行,天尊只好允诺。
半空中,龙汲君御剑而行,听到背上的沈七欢痴痴地发笑,听到他说,“我被我的挚友背叛,却没想到被敌人救了一命。我被废了大半功力,死意已决,你又是何必?我生或死对你来讲已经没了意义……”
“是紫苏要救你。不是我。”
他含着泪水,低喃道:“紫苏……”
“侯爷,我不能去长生宫。”
龙汲君停住了,然后徐徐降落。他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沈七欢从他后背上挣脱,像一滩烂泥一般倒在石头旁,他背靠着石头,安然的闭上眼,呛咳了许久,吐出一口血沫,喘息着道:“你走吧,我累了,想睡会。这份恩情,我记住了。”
龙汲君望了他一会才道,“保重。”
他闭着眼睛,颤抖着扬起手晃了晃。
之后,沈七欢犹如孤魂野鬼般飘荡在人间,没人能想象得到,那个浑身发臭满身淤泥醉倒在桥洞里的男人,会是曾经风流一世的荻花后主。
有次他犯了烟瘾,去劫了一艘运送烟叶的货船。他反手捂着一个男子的嘴,在暗夜中低声道:“别怕,我不shā • rén,就是想讨一口烟抽。”
男子言听计从的将布袋用匕首剌开,颤巍巍的拿出自己别在腰间的烟袋锅。
当沈七欢接过烟袋锅时,他突然想起来。
自己早就为了闲鹤楼的那些小团子们把烟给戒了。
他瘫坐在甲板上,大颗大颗的泪水从他睁大的眼睛里砸落,打湿了捧在他手里的烟叶。
男子吓傻了,他从来没见过谁,哭得这样的伤心。
而后来,再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再也没人见过他。
只道是,侠至末路已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