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老太太隔三差五过来闹。
不过邻居们平日里就不太喜欢姜家嘴尖的老太太,此时也没有人站她那一边,她一来撒泼,郑若楠便把院门紧闭,充耳不闻,邻居也对老太太绕道而走。
闹了几次之后,反而是她自己灰头土脸,她便灰溜溜地不再来了。
……
姜宁再次见到姜父,已是一周后。
姜宁有一段时间没去上舞蹈课,艺术中心的老教师对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行为极为不满,打电话来催,让她再不来就别来了。
于是这天趁着不下雨,姜宁赶紧背着书包去了一趟市中心的艺术宫。
乍一见到姜宁,老教师就愣了一下,一肚子批评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对他而言,姜宁简直大变了个样。头发一剪,乱七八糟的睫毛抹掉,穿衣风格变回了最正常的风格。
可整个孩子的气质都变了。
现在一看,皮肤白皙,盘顺条靓,扎了个丸子头,完全就是最适合学舞蹈的人选。
但他还是板着脸,问姜宁记不记得一个月之前课上到哪儿了。姜宁果然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完全不记得了。这可把老艺术家气得够呛。
可是,姜宁虽然不记得了一个月前在跳什么舞,却给老教师随意来了一段。
老教师重新惊讶得合不拢嘴。姜宁怎么忽然跳得这么好了?
老教师彻底将怒气咽了回去,拉着姜宁,不停说姜宁是个好苗子,让姜宁今后好好来上课,他要好好教她。
姜宁这才松了一口气,答应了老教师。
忽然意识到玻璃外有人,姜宁一回头,就看见了牵着姜柔柔的手的姜父和老太太。
三人脸上的震惊比老教师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太太整个人都傻了。
刚才跳舞的是姜宁?这可比姜柔柔跳得好太多了……
而姜父脸上除了惊愕之外,还夹杂着一些其他情绪……或许是后悔莫及,也或许是悔不当初,总之,极为复杂。
姜父是来给姜柔柔退掉舞蹈课的。
之前郑若楠一次性给姜宁和姜柔柔报了一年份的课程,每周两节课,一年五十二周,课程加起来有一万块出头了。
姜柔柔已经上了三分之一,如果顺利的话,还能从艺术宫拿回去七千多块钱。
单凭姜父自己,能负担起三个人的生活就已经十分不易,更别说还要给姜柔柔报这么昂贵的班。
他在宾馆对姜柔柔劝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说服姜了柔柔,先把舞蹈课的学费拿回来,度过这一段时间的难关,等以后有钱了再送姜柔柔去上。
除了舞蹈课,还有另外两个班,姜父打算挨个去把学费要回来。
能要到多少是多少。
姜柔柔站在他身边,眼圈是肿胀的,显然哭过。
“姜宁。”姜父率先窘迫地打了个招呼。
几天不见,他嘴唇上方都长出了胡茬,显得有些狼狈。
被姜宁捅穿他出轨的事情的当天,姜父的确是愤怒到失去理智,然而这几天,他多少醒悟过来,是他对不起姜宁和姜帆这两个孩子,而非揭穿真相的姜宁对不起他。
他本就在姜宁面前失去了做一个父亲的尊严,几乎有些不敢面对姜宁。
更别说还被姜宁撞见他来要回学费这种落魄的事,简直就是尊严扫地。
姜宁看了他们一眼,就转回了头,没有理会他们。
她和老教师约好以后上课的时间,便拎起书包推门出去。
“姜宁!”姜父眼见着姜宁要走远,在她身后又叫了一声。
姜宁这才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姜父不知怎么,在十四岁的女儿不带任何感qíng • sè彩、审视的目光下,心中有种做贼的心虚感,下意识松开了牵着的姜柔柔的手。
姜柔柔手指一僵,仰头看了他一眼。
“你妈……还好吗?”姜父尴尬地问。
姜宁还没来得及说话,老太太已经为她冰冷的态度感到恼火,阴阳怪气道:“瞧瞧这孩子,看我们像看陌生人一样,现在你满意了?得偿所愿了?你终于称心如意地把这个家弄散了!”
“把这个家弄散的可不是我,而是你们,”姜宁冷冷地道,“爸,如果你还算个父亲的话,就请你管管老太太,让她不要再脏言污语,也不要再上门来闹,下次再在胡同里见到她,我和妈妈就要报警了!”
老太太头冒青筋:“你说我脏言污语——?!”
“够了!”姜父喝止了老太太,对她道:“您也收敛点,要不是您,哪至于走到今天?”
姜父心里对老太太也是一肚子火,他觉得,如果不是老太太一直在激化矛盾,而自己又无暇管的话,或许姜宁对他的恨意不会那么大,或许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姜宁见他们又吵了起来,决心不再搭理,转身便走。
姜父看着女儿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身影。
后悔吗?
站在玻璃窗外,看见姜宁极有灵气的舞蹈的那一刻,姜父心中的确涌出了悔恨的情绪。
他本来应该拥有一个和睦的家庭,拥有一个苗条漂亮的女儿,一个有些叛逆但大多数时候极为纯真的儿子,以及一个虽然严厉可是无比顾家的妻子。
可这一切,被他彻底弄砸了。
无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