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后,郭康就带着一群人,离开了这间宅院。
这里还有很多值钱的东西没带走。不少平民都问他,能不能多给点时间,让大家把东西带上。连新兵们,都觉得多少有些可惜。
但郭康说,必须立刻出发。
“你们要是想留在这里拿东西,我也不会管。但想跟我报仇的,就不要理会这里的财物了。”他厉声对众人说:“我知道这对你们是个损失,但是,要战机还是要钱财,你们只能二选一。而我只需要有远见,懂得轻重的战士。”
最后,新兵们都留了下来。而其他平民里,大部分也愿意跟着他一起走。还有些人,虽然觉得不太好意思,甚至躲躲闪闪的,但还是决定留下来。
郭康也没难为他们。他让众人把搜集出来的火药和火器之类,都带走。其他的财物,就留给他们,算作这次来助威的感谢。
大家好聚好散之后,队伍就在向导们的带领下,直扑向亚历山大的住宅。
这次的目的地比较远,位于“金区”,也就是城西一带的富人、贵族聚居区。不过众人正在兴头上,也没觉得遥远。
不过,在到达城中央大路的时候,几个审查官和卫兵还是犹豫了下。
“公子,过这条路,就是另一个区域了。”其中一人对郭康说:“要不要让大家停下来,我们过去就行?”
“啊?”郭康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为什么?”
“贫民区的事情,上头一般不怎管。但到了那边,就会有人留意了。”另一个人说:“住在那边的,都是大人物,他们要是被惊吓了,恐怕会有一连串麻烦的。”
“就是一条路而已,又不是卢比孔河。”郭康笑道:“怕他们干什么啊。”
说着,他从旁边一个大个子新兵手里,接过旗帜,大步跨上路面,回头一摇旗:“跟我来!”
众人见此,也不再担心什么,纷纷跟了上去。
郭破奴快步追了上来,跑到郭康旁边。
“伱是真的没想过,还是故意想闹大?”她压低声音问道。
“不闹大做不成事。”郭康直言:“你没发现,这种机会很难得么?”
“你觉得这是闹大,但其实,相对于我们要解决的麻烦,这次的动静已经很小了。”郭康说:“我所做的事情虽然暴力,但真的查起来,都是规则允许之内的。”
“这个大队的编制,是太后和曹老将军出面申请,经过摆赛汗批复,让兵部发下来的。按文件要求,征兵的目标人群就是罗斯人,在这里征兵,还是曹家人先干的。你看,我在这里号召民众参军,其实完全符合规定。”
“难道有人还能指责我么?指责征兵工作进行的太好了?”他回头指了指后面:“能让大家这么热心地参军,我还想报个功呢。”
“文件是昨天下来的吧?”郭破奴想了想。
“对啊。所以,有了编制,这些人就不是暴民,而是我征召的正规军,还有准备参军的预备兵。”郭康继续说起来,似乎早就有所准备了:“我们这支部队本身,没有在大都的执法权,但今天,爹不是给了我战帅令旗么?你看,这不就有了。”
“我们先追查违反军纪的问题,然后揭发出了xié • jiào组织和叛乱的可能性。所以,我以战帅特使的名义,紧急调动大队里的新兵,甚至怕人手不足,成功号召了准备参军的人来帮忙。这也是我应该去请功才对啊。”
郭破奴犹豫了下,觉得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不过你也得考虑一点,这些人从来不讲规则。”她还是提醒道:“他们会在规则外,利用自己的实力,给我们施压的。回头要是他们一起闹事,爹那里估计也会麻烦。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对啊。我现在不是正在办么?”郭康凑过头,低声说。
“哎?”郭破奴这次没反应过来。
“我们先把他们规则外的实力,给……”他并拢五指,手掌挥了下。
“当年周武王是怎么对付殷商的?不是直接进攻,而是不断干掉他的爪牙。我们现在做的,就是同样的事情。我们现在消灭的喽啰越多,处决的头领越多,搜集到的罪证越多,后面的战略形势,就更有利。”
“所以,加油吧,姐姐。”他拍了拍郭破奴:“我们现在不但要用暴力的手段,而且要越激烈越好——现在干掉的敌人越多,爹那边的麻烦就会越少。”
“我们和这些人,有根本的利益冲突,指望双方直接妥协,是根本不现实的。哪怕最后要留个体面,也必须先把他们打疼、打趴,才有对话的必要。”郭康笃定地说:“你放心吧,如果我们做的够好,那敌人不但不会对抗,反而得直接求饶了。”
“这样的话……确实会有人因为没了底气,会忍气吞声认下来。但肯定也会有人狗急跳墙,因为巨大的损失气到失去理智的。”郭破奴提醒道:“他们要是豁出去了非要拼命,怎么办?”
“那不更好么?”郭康眼里闪着奇异的光彩:“能庇护这种xié • jiào的人,就是给文明拖后腿的,当然越少越好了。我还怕他们不冒出来呢。”
“再说,能有人主动违反规则,我们在规则内做的,不就更合理了么?”
“呃……”郭破奴一时无言以对。
“而且,如果必定有人要狗急跳墙,那我们更要先把狗嘴里的牙全打掉了。”郭康耸耸肩。
“不过么,你放心好了,刚才我说司马懿什么的,是把调子先定高,方便后续处理的。”他看了看郭破奴,又安慰道:“这些人怎么可能有司马懿的本事?不过是朝廷里的一群蠹虫罢了。他们是不敢真造反的。”
“好吧……”郭破奴看了看队伍里,众人簇拥着的两个十字架:“怪不得,你这是模仿周武王呢……”
“啊?”郭康没反应过来。
“我记得说,周武王攻克朝歌,就把纣王的头颅挂在大白旗下,把他两个妻妾的头颅挂在红旗下。”郭破奴指了指那个长矛捆成的十字架上,挂着的神像脑袋;又指了指旁边竹竿捆成的十字架上,挂着的谢尔盖和qíng • fù的头颅,评价道。
“你居然还能想起来典籍里的故事啊。”郭康甚是惊讶。
郭破奴白了他一眼:“我都说了,我就是不太喜欢看书,又不是傻子……”
“不是不是,没什么。我自己也没想到这个典故呢。我就是图个方便……”郭康只好解释道:“不过也无所谓,反正过会儿会挂更多的。怎么可能只有这三个啊。”
见他已经明显有了全盘的打算,郭破奴便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不过,沉默地走了一段之后,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又问道:“能告诉我么?你是真的不害怕,还是只是不在乎呢?”
“这又是什么问题?”郭康笑道。
“以前我觉得你性子闷闷的,跟大家接触都不够多。看起来像是胆小内向的人。”郭破奴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话:“但今天我发现,你其实胆子很大,甚至大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