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袭人硬着头皮打断了嬷嬷的话,她花袭人虽是被指过来的下人,心中却有自己的天平,“嬷嬷折煞奴婢了,奴婢虽是个下人身,却也懂忠心不事二主的道理,从前我是老太太的丫头,自然是一心为老太太计。
如今老太太派我来伺候二爷,奴婢就只当二爷是主子,断没有那起子胳膊肘外拐的道理!”
“奴,奴婢也是,宝玉是奴婢的奶儿子,奴婢绝不会生背叛心思!”李嬷嬷瘫软在一旁的酸枝木雕花木椅上,布满褶子的老脸上挂着两颗水眸,看起来可怜极了,只恨不得自己生出双翅,能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李嬷嬷一开始不明所以,以为只是关紧了门不让消息被人打探了去,可听完太太身边嬷嬷的话后,她几乎没有站立的力气。她虽然倚老卖老贪便宜惯了,也乐意顺着主子的话显示自己在府中地位尚存,却从来都是知道轻重的,一时间也不敢拿主子的款儿了,口口声声的奴婢说得格外顺畅。
可王夫人心头显然早有成算,在场的众人算是上了她的船,早已没有说不的权利了。
“李嬷嬷哪里的话?宝玉当年吃了你的奶水,也算得上你的奶儿子。袭人更是同我的宝玉有了相亲,哪里有我不信你们,却信外人的道理?
如今我不过是想着,要你们帮我守好宝玉的院子,不要让那起子小人钻了空子。可怜我的宝玉,未及弱冠之年,尚未说亲,如今老太太又年事已高,不理这家中事务,哪里知道这京城中的风气?
我虽盼望着抱孙子,却不敢拿宝玉的前途去赌。”
袭人心头一惊,刚才的话头已然立不住脚,只得自嘲道:“奶奶说得是极,是奴婢失了分寸,请奶奶开恩,将奴婢发还老太太处去,也好,赎了这一身罪过。”
紧接着,袭人跪倒在地,平日里高高昂起的头颅贴在毛茸茸的地毯上,眼中不住的闪过怨毒之色,太太欺人太甚,莫不是要她做个墙头草,左右逢源?
她虽心仪宝玉,也很想光明正大的在这府中站稳脚跟,站到宝玉身边去,却从未想过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将自己送过去,这是要陷她于不义啊!
可眼下的情况,她却不知道要求助何人?如若就这么出了绛芸轩,回到老太太身边去,她将来却是自爱没有机会能到宝玉身边来了,那此前做的那些排布,不知道又便宜了哪个。
心头飘过晴雯那张花朵似的脸,拢在衣袖里的手掌不自觉收进成个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