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放下马车帘子,对着云珠耸耸肩,再看赶车的马夫寡言的样子,只捂嘴笑道:“胡说什么!大姑娘就要回来省亲了,自然要做些宫里见不着的花样儿,你想,富贵窝里看遍了的人,乍一见乡间野趣,岂不是又显着我十分能干了?”
显摆完自己,还不忘倒打一耙,“你也别只顾着憨玩,咱们约好的,每月送我四张花样子,重复的我可不要,上回那蛐蛐儿就画得和先头的蝉一般模样,莫不是唬弄我吧?”
“谁说的,那样珠圆玉润的画法,便是猪也能画得和人似的,你怎么能说我的蛐蛐儿是蝉?”云珠柳眉倒竖,忍不住出口辩驳。
眼见云珠闹腾,晴雯忙转移话题道:“哎呀猪也好,猪也好,咱们且先去瞧瞧袭人,再去看看猪如何?”
两人到庄子上时,已是日上三竿的时候,云珠拿着贾府的外出腰牌同守庄的人见过了,才被引着入内。
“老太太差人打过招呼,说袭人姑娘是来庄子上休养的,平日里咱们并不去打搅,喏,前头那个院子就是了。”
引路的姑娘是庄头家的子侄,生得矫健可爱,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一条红头绳稳稳地扎了两个鬏儿,言谈间一派光明磊落之相。
晴雯呵呵的笑着,虽然没有呼朋唤友的亲近,显然也是十分喜爱的样子,于是边走边拍了拍那丫鬟的肩膀道:“你这个袭人姐姐,每日里都做些什么?”
“头两日袭人姐姐只是关起门在屋里不知道做什么,这几日倒是开朗许多,只是她不喜欢我们同她玩,我也不知道她每日里在做什么。哦,对了,袭人姐姐有个哥哥,隔三差五便来送些玩意儿,或是衣衫零嘴,或是日常用物,真叫人羡慕呀,我哥哥就只会抢我的糖葫芦!”
小丫头掰着手指头,说着说着,就变成了一场大型控诉会,逗得云珠捂嘴直笑。
只是笑过了又有些忧伤,这样大的田庄,就是这小丫头一家守在这里,底下那些佃户都要对她家恭恭敬敬的,这日子可比贾府要逍遥多了。
果然,没几步就到了袭人住的院子前,远远瞧着气派,可近了才发现不过是一间一进的小院儿,东西四下加起来也就四间屋子。
晴雯见了不自觉露出惊诧的神色,挽着云珠的胳膊,低声道:“先头我还嫌绛芸轩小了,眼下的针线房也并不十分宽敞,如今看着袭人这样儿,我才知道,又没比过她去!”
没等云珠回答,身后小丫头一人挂着一半的包袱皮,往门前的石阶上一放,中气十足道:“姐姐们,东西我可就放这儿了啊,我爹喊我回去了!”
袭人听了声响,还以为是哥哥又来了,没放下手里做了一半的月白色中衣,便推门而出。
哥字还没吐出来,却发现晴雯同云珠一同投来惊诧的目光,对上那男子穿的衣衫,晴雯更是恼得一甩帕子,咬牙嗔道:“好你个花袭人,天长地远的你竟还揽着宝二爷的衣衫不放!”
“什么宝二爷的衣裳!我便知道你是个没用的,凡事只知道自己胡闹,怎么,这么快就要来和我做伴了?”袭人毫不客气的瞪她。
谁知道云珠盯着那并非花自芳体型的衣衫,又认认真真的追加:“真羡慕袭人姐姐的哥哥,这么大了还有妹妹给做衣裳。”
下岗再就业啊这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