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豫对阿烛和宋枝枝道:“以后每日辰时来老夫院里习字背书,等殿下到了,老夫再一同授课。”
又指了指奚照兄弟二人,使唤起学生来毫不手软,笑道:“若有不懂,尽管请教奚氏的两位郎君。”
奚照颔首微笑。
奚澜面无表情。
从进来到现在只自顾自品茶的裴明时见沈豫说的差不多,便提起正事:“表兄不过弱冠之年,外翁让他主动要求外放那穷乡僻壤之地,是否太过冲动?”
先头说过,宋夫人有二子三女。长子留在身边、于京中任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在炼丹之术上颇有见解,能言善辩,倒是很合陛下心意;次子于年初入仕,却在沈豫的吩咐下主动要求外放做一个偏远之地的小县令。
沈豫淡淡笑道:“那样的地方才锻炼人。”
锻炼人?
怕是吃人才对。
奚澜冷冷移开目光。比起裴明时,年老成精的沈豫要更虚伪一些,所以他两个都不喜欢。
屋内静了一瞬,沈豫拿了本书给阿烛,让她自己先看,不懂便问七娘,或是奚澜也行。然后打发他们去外头抱厦玩。
宋枝枝见奚澜冷着脸,心里发怵,借口更衣先回了房。
在沈豫这里,她连茶都不敢喝一口。
阿烛翻了翻小儿启蒙的书,觉得沈公小瞧她,抬头就见奚澜眉头紧锁、心不在焉。
阿烛试探道:“奚二郎君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她腆个脸问:“能不能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奚澜迟疑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勃然大怒,险些脱口而出“你这个没良心的——”
奚澜憋着气,见她眼眸亮晶晶,忽然想到方才她看沈豫的美髯也是这个眼神,跃跃欲试。
奚澜故意道:“我在想,沈公的美髯光泽细腻,看着就很好摸。”
阿烛啪的一下合上书,“你也这么觉得是吧!”
可惜了,不给摸。
奚澜想到这个惯会哄骗人的老头,又想到他悉心栽培的好外孙女,心中满是恶意,不动声色地怂恿道:“沈公每日用过午食便会小憩一会儿,屋内无人,不若我们一起,去剪几根下来看看?”
阿烛一惊,摸摸就算了,还剪几根下来?
看不出来啊,奚二郎君竟然还喜欢干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奚澜当然不敢。
兄长幼年便拜沈公为师,他跟着来了不下数次,知道沈豫把那蓄了多年的美髯看得比命还重,平日掉一根都心疼,更别说被人剪了。
他要是敢做,兄长便敢把他腿打断。
沈豫耳聪目明,饶是隔了好远,也能听见他们说话。
他幽幽一叹,真是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
“你表兄的事老夫自有考量,不必担心。”沈豫一早就算过了,那小子命硬,谁死了他都没事儿,再适合不过去那样的地方。
他意已决,谁说话都没有用。
裴明时只好岔开话题,就着如今的形势提了几句,沈豫道:“你心里有成算,老夫也不多说了。”
奚照给两人沏茶,温声道:“老师、殿下,请。”
沈豫喝了口茶,起身去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