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前些年上级领导要求落实生产责任制,县里也全面铺开了,可实际上班子里很多成员是持反对态度的。
正是因为这些反对态度,下面的负责人也举棋不定,以至于大锅饭名义上是被砸了,可暗地里,很多农村还在过着当初公社时的日子。
石德县是整个地区最穷的县,因为县里百分之八十的区域都为山地,所以能用来种粮食的土地并不多,本地的农民多以茶叶、烤烟为主要作物,然后夹杂着一点水稻、玉米作为口粮。
杨广兴是本地人,他深知想要让农民吃饱肚子,就必须大刀阔斧的改革。
这两天下乡调研,可是调研的结果他很不满意,农民仍然吃不饱肚子、下面的负责人对生产责任制依旧是阳奉阴违。
“同志们呐,农村里还有人在吃糠呢,甚至还有人连糠都吃不饱,这样的大鱼大肉,你们咋吃得下去呢?!”杨广兴背着双手,探出半截身子冲桌上的饭菜看了一圈,然后又看向正在排座位的乡一级干部。
“领导,您难得来一次我们乡,这次调研又这么辛苦,我们也是想好好接待接待您,就这一顿,一顿,下不为例。”其中一位头花花白却梳得非常整齐的人赔笑道。
杨广兴并不迂腐,尽管心里很不乐意,但是面子多少还是得给点儿的。
“好,咱们说好了,下不为例,以后就在食堂吃,食堂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不过今天就不喝酒了,咱们一边吃饭一边把下一步的工作拉扯拉扯。”
说完,杨广兴才总算坐下来,他冲众人压了压手,其他人才跟着坐下。
吃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了吵闹声,似乎有人在吵架。
杨广兴坐在上位,刚好可以从门口看见服务员正在跟一个年轻人推搡。
有人起身想把门给关上,杨广兴制止了他。
杨广兴放下筷子,走出门外,其他人也跟着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他走到争执的两人旁边,对服务员问道。
服务员说:“一个穷小子,想在咱们招待所订一桌菜,我说了领导在吃饭不方便,他非不干,我让他等一下来,他就吵起来了。”
“领导吃饭就不能订菜?怎么?你是把我当成土皇帝了,还是地主老财了?”杨广兴面带微笑却不失威严地问道。
“领导,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服务员慌神了。
杨广兴拍了拍服务员的肩膀,“行了,有生意还不做?快去给人订菜吧!”
服务员领命,带着肖正平到柜台订了一桌菜,一旁杨广兴看见肖正平从兜里掏出一大叠钞票,便饶有兴致的留下来一直等到他们把菜订完。
肖正平不认识这个领导,但从服务员的嘴里得知这是一位大官,这会儿看见人家正在背后盯着自己,便马上意识到领导肯定有话要问自己。
付了钱,肖正平转过身来,朝领导笑了笑便走过去。
“小兄弟,叫啥名啊?”杨广兴虽然才三十多岁,却习惯性的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问话,就好像问一个晚辈一样。
“领导,我叫肖正平,是樟树垭大队的。”
“能不能问问你,这是给谁订的菜?”
肖正平顿时一愣,他还不知道这位领导的立场,这话可不好回答,一个不小心就会把何永富给害了。
“领导,这是给我自己订的,我~~我家办事儿,想请几个朋友吃顿饭。”
杨广兴朝围过来的其他人看了一圈,笑道:“哟,你们乡还挺时髦的,家里办事儿都来招待所了?”
待众人的哄笑平息后,杨广兴又问:“看你的穿戴不咋样,你咋来的钱请客啊?”
肖正平一听这话,不高兴了,“领导,您不能以貌取人,穿戴不好就不能挣钱?”
“哦,对,我给你道歉,不能以貌取人。我就是好奇,其他人连饭都吃不饱,你却有钱请客吃饭?能不能告诉我,你的钱是咋挣来的?”
一句话把肖正平又问愣住了,肖正平眼神躲躲闪闪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杨广兴自然知道肖正平的顾虑,目前,就是老百姓有太多的顾虑,束手束脚的才吃不饱饭。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杨广兴在肖正平肩膀上拍了拍,回头示意众人回去吃饭。
等肖正平离开之后,他打听了一下肖正平的来路,可是在座的没人知道,他又吩咐查一查肖正平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