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昌这么改,傻子也知道怎么回事,这是要找哈烈国的不痛快……但是在场众臣没人跳出来反对。一来这是通气会,不必伤和气,二来他们刚刚嚷嚷着出兵倭国,如果前后态度不一,被徐景昌抓到了把柄,那可就不好了。
倒是徐景昌,他又补充了一句,“黄尚书、方尚书,你们觉得我这么做,算不算擅自修改国书?”
黄观低着头,方宾却是立刻道:“这是译稿,并非正式国书……据我想,下面人担心出事,会含蓄收敛一些。纵然蛮夷不客气,他们也未必会写出来。而且哈烈老汗帖木儿,就有对大明动兵之心,殊为无礼,他们只怕还有吞并中原的心思呢!”
这话倒是合乎情理,说得很有水平。
黄观沉吟之后,忧心道:“哈烈疆域辽阔,老汗东征,据说调动了百万大军。就算扣掉吹嘘的部分,几十万人还是有的。我大明兵马自然不输哈烈,可是西北凋零,河西走廊荒废日久,难以供应大军作战,要从南方调拨军粮,一路万里,劳民伤财,绝非国家之福。”
这一次徐景昌可没法通过海路,玩个军粮天降。必须扎扎实实,从陆地出发,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能把粮食送过去。
哪怕是徐景昌,也不敢冒险。
“西北的状况属实难以支撑大举用兵。那个老汗帖木儿也是个糊涂蛋。他调动百万大军,进攻大明。就算杀过来,我们只要节节抵抗,不断消耗,待到他们粮草匮乏,难以为继的时候,果断反攻,必然大获全胜。”
徐景昌道:“只不过朝廷在西北太过薄弱,也不是大明之福。平衡南北东西,也是我们这些朝臣的职责所在,大家伙商议一下,看看怎么加强西北,抵御哈烈的威胁!”
话说到了这里,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是吕震开口道:“定国公,自古以来,想要实边,无外乎移民而已。西北空虚,如果朝廷能移民百万,一切迎刃而解。”
徐景昌直接给了这位刑部尚书一个大白眼,移民百万,你说的容易,两张嘴唇一碰,好不费劲儿,可落实下去,那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一提到迁移,后世不免会觉得没有什么……坐上火车,朝发夕至,几千里的距离,一天而已。
可放在古代,就完全不同了,长途跋涉,就靠两条腿,翻山越岭,千里迢迢。还要携带粮食,应对风霜雨雪,水土不服。
更不要说沿途的山贼土匪,虎豹虫蛇……随便一点意外,就足以让一个大活人变成路边的白骨,连收尸的都没有。
就比如说最典型的大秦岭南军团,为什么在秦朝灭亡的时候,坐视不理?就算他们想回来勤王,又怎么顺利开拔返回?
且不说很多人已经在岭南安家,不愿意再受一次迁徙之苦,就算他们对大秦特别忠诚……去的时候,是以秦朝举国之力,供应他们南征的。
如今却要以岭南的薄弱财力,支撑他们北伐……这里面的差别有多大?
真正的战场行家,讨论的都是后勤,这才是一场战争胜败的关节。
现在对西北用兵,问题就卡在了粮草上面。
夏原吉思忖良久,才说道:“我并非反对讨伐不臣,只是兵马无论如何,不能超过十万,不然户部难以支撑。一旦酿成大败,后果不堪设想。”
徐景昌含笑点头,这次他同样支持老夏的判断。
“如果让我说,十万兵马也是个很大的负担。如果真的让我说,最好是能先把西北开发起来,要向西北移民。”
方宾眼前一亮,难不成要按照自己的方法?
随后徐景昌就道:“可强制移民,大举动员,损耗太大。我们最好能想办法,鼓励百姓,主动移民过去。”
夏原吉好奇道:“定国公,你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诱之以利呗。”
徐景昌提出了一个计划……凡是移民过去的百姓,都能拿到一张授田证,根据授田证,可以得到年总产量在三十石的土地……而且连续耕种三年,就可以拥有这块土地。且五年之内,免除赋税。
同样的,往来西域的商贾,也能得到税赋减免。
如果愿意在西北开发矿产,朝廷可以提供无息贷款。
几位尚书互相看了看,这些措施倒是颇有吸引力。
夏原吉先表示道:“我赞同,自从大明立国以来,人丁繁衍,许多地方已经是丁多地少,难以维系。如今鼓励他们北上,移民实边,利国利民……只是有瓦剌骑兵,又有哈烈的兵马,万一他们大举进犯,移民过去,岂不是送死吗?”
徐景昌道:“这又是很紧要的事情,不知道兵部有没有办法?”
方宾道:“这也就按照定国公在北平的故智……设立农场,建立民兵,同时安排能征惯战的猛士,屯驻西北,随时应对外敌入寇。”
徐景昌道:“既然如此,兵部就拟定一套详细的方略,尽快递给陛下。”
通气吹风会开得很圆满……徐景昌的心情也非常不错。
他关注西北,有意用兵……却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也不是好大喜功,要刷一些功绩。而是有一种很无奈的考量。
自从安史之乱以后,中原王朝逐步失去了对西域的控制。
历经两宋几百年,西域的汉人损失惨重,百不存一……这个结果就是后世西北不断出事,整个清朝,自始至终,都在平叛,打了两百多年,也没有彻底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