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孝川是骤然醒来的,疲倦烙印在颅骨内侧隐隐作痛,他抬手,抵住额头询问:“到了?”
面对上司难得一见的糊涂状态,秘书只轻轻发笑,随即提醒:“还有几个钟头。你刚刚睡得不太安稳,乘务员来问你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他摇头,否认,理智已经回到脑海,马上就问起工作的事。
齐孝川只是梦到过去。
离开机场,先回公司,继续凭借飞机上那几个钟头被梦搅乱的睡眠加班。秘书曾经无比认真地询问他:“我们究竟为什么要这么拼死工作?”而他也严肃地给出答案:“因为我们还没有死。”
看在秘书尚且还有家室——虽然是女朋友家,他提前让他回去了,自己接着又忙碌了好一阵,之后直接在休息室睡觉,早晨洗漱过后到楼上健身房跑了会儿步,然后看了眼时间,随即抽空去天堂手作店。
他是去还织针的。毛线帽已经完工,织好它那天是在车里,他神志恍惚了好一会儿,内心充斥着“这么简单?这么简单?就这么简单?!”的疑问,忍不住觉得自己根本无需办理会员,自己在家自学,再拿数码相机拍摄、剪辑一下发布,就能成为才艺YouTuber去抢全球手作店的员工,贩卖线上课程,争做互联网推广手工活的第一人。
如此一来,顺着这个思路想,那些辛辛苦苦赚钱再一鼓作气花钱去治愈辛苦的人也不至于那么不可理喻,至少能为他创造财富。
他走进店门,骆安娣不在,齐孝川也不是非得见她,匆匆忙忙归还了工具就要离开。
背后响起一道奇特的呼唤声:“齐哥!”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样称呼他,齐孝川回过头,略微狐疑地眯起眼。自从有过和肯尼迪与秦始皇一致的经验后,他对陌生人的防线比从前拉得更高。
不过,朱佩洁马上就改口,换成时下更正常的叫法:“齐老板。”
“哦,朱佩洁。”齐孝川记得她的名字,当初女装店里每一个人的名字、家乡、担保人是谁他都记得一清二楚,记忆力太好并不会给他造成困扰,“你好。”
朱佩洁问:“你……你也是这家店的会员?”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柜台后的店员已经微笑着插嘴:“齐先生可是我们这里的常客,技术也很精湛,他作品的照片经常留在纪念墙最中间呢。就连安娣姐都说他了不起。”
就算公司被经济期刊点名赞扬、CEO专门采访,齐孝川也没像这一刻一样,露出如此自满的哂笑。
无声地炫耀过后,他也不说告辞的话,略微颔首就要走。新来的实习店员已经守候在门边,体贴入微地为他拉开门,毕恭毕敬地道了声感谢。朱佩洁却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