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昏昏沉沉的程伏乍然一惊,眸色懵懂晶莹,迷糊地转头看向燕离:“啊?瞧什么?”
燕离看着盘腿坐在罩中、神色迷茫的程伏,突然静了一静。
然后她说:“无事,你睡吧,为师替你看着心魔进度。”
程伏真的累极,闻言点点头,便毫不客气地沉沉入定,开始了修士休憩所必要的打坐。
清冷剑修直直伫立在原地,低眸看着正沉静打坐的少女,目中竟然流露出些微缠绵意味。
视线停留了几刹,她便收回目光,朝战意正酣的学舍中央看去。
正激烈对决的修士们身上分配环并没有淡去颜色,反倒随着身上的灵力波动,青青紫紫的颜色,变得越发浓郁厚重。
虽然目前已经是划分过层级的争斗,但实力的相差,依然能够在几十个回合中显现出端倪。
道心更沉稳的修士,通常已经在这段时间的对决中找出了对手的破绽,攻势自然也就变得更加凌厉,招招紧逼。
不多时,就有不少败落的学子身形消弭,被强行遣送出考核学舍了。
人数越来越少,燕离的眸光中的寒意也越来越浓重。
考生们丝毫没有发觉自己场内的斗争已被人尽收眼底。
对决胜出的考生再一次进行匹配。光影交错间,场上人数越来越少,目光略略扫去,只看见余下十几人在交手。
至于战局边缘,则全是那些停滞在原地、处于空闲休憩期的考生。
他们击败对手的速度很快,而考核的再次匹配,需要本轮所有对决结束后才能启动。
于是,不少空闲的橙黄光环考生,目光便都不由自主地扫向场地边缘上,正在打坐的程伏。
少女双目闭合,面上神色安详平和,丝毫没有被学舍中的激烈争斗所波及。
因为心魔境的缘故,考生所能看见的景象,便是那狂妄的大少爷带着一身炽烈焰光,眉目掩在光芒中,身形一动未动,一点心神都没分在考场上。
看上去,便像是对这次武试胸有成竹,觉得场上喧嚣闹腾,不想费心力关注,因而选择打坐隔绝外界,顺便稍作休憩。
这样,便能在武试结束后,风风光光地迎接自己的录取环节。
怀揣这般想法的考生,看向程伏的目光,也逐渐变得阴鸷起来。
若按常理说,他们自然不敢和赤色修者相争。
但这暴发户小少爷,可是真真切切的一丝灵力也无。
虽然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能够被考核灵境判定为赤环修士,但他身上是真真切切地没有灵力波动。
此刻,所有考生望向程伏的目光,都带着一丝势在必得的敌意。
入定的程伏杏面桃腮,眉目安和,丝毫没有感受到考生们对她恶狼一样的窥伺。
终于,有人语调沉沉地开了口:
“诸位,虽然不明白这个暴发户为什么有赤环,但他终究是个没有灵力的凡人,即使有什么保命手段,也不会高明过我们名门正派的修士子弟。”
另一道有些尖利的公鸭嗓顿时高昂起来:“正是!想来这赤色的匹配环,不过是买了什么高端保命法器的,毕竟这匹配环测试的是综合实力,怕是把他法器的力量综来了!”
燕离循声望去,发现公鸭嗓的主人,正是那个先前伸出测度线的白面青年。
后头原本沉默的考生一听这话,都有些群情激奋起来。
“是啊是啊,没有灵力的一个凡人怎么会是赤环?我觉得白面兄说的在理。”
“我看啊,就是这个道理!仗着自己家底厚买了不少好灵器!”
“嚯,我当他是什么隐藏高手,原来竟是一个砸灵石的!”
“没实力的富家子,也配入止妄么?诸君,我们不如齐心,将这富家子的法器耗尽,然后送他出境,刚好也不必占用正当修者的名额!”
埋藏在众人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不知道被谁一语道破,众人顿时也不再拐弯抹角,激动地附和起来:
“这位兄台说得对!莫要被居心叵测的富家子占了我们本该有的名额!”
“法宝再多又如何,众人齐心,其利断金!”
音落,已经有人迫不及待,身形疾电般闪向入定的程伏,嘴里高声喊道:“各位,便由在下来做这第一恶人,破去他定力!”
枯瘦蜡黄的五指裹着犀利的灵力,带着锐不可当的破空之声,凌厉地击向正打坐休憩的“陈形之”。
然后他的五指在即将碰到程伏的前一瞬,突然顿在了半空之中。
冷冽的薄霜如跗骨之疽般爬上他细长的指节,指表骨肉分明没什么变化,那手指主人,却霎时间面色惨白。
他僵着指骨,悬在空中的手臂失了力一样晃荡起来,而后重重落下。
众考生有些无措地看着不知从何冒出的雪发女修。
远山芙蓉,惊鸿艳影。
这样清冷绝艳的容颜,眼目却如寒星一般,刺得观望的考生们不由自主汗毛倒立,无可避免地生出惊惧之色。
她像一株天山上的雪莲,矜贵高洁。身形修长而直,只是站在那儿,便像极了一柄未出鞘的利剑。
这是个剑修。
所有考生都如此想道,却都说不出来为什么会觉得这样绝艳的女子,会是一个战力无双的剑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