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和也看出来了,他带上山的窝窝头已经给了刚刚那个年轻婶子,摸遍了身上所有的兜,只掏出来一粒遗漏的大白兔奶糖。
递了过去,“给你。”
莹白纤细的手伸了出来,指腹轻轻碰到他的掌心,拿了糖,很快地又缩了回去。
也许是因为刚刚下了水的原因,她的指尖冰凉而又细腻。
近距离的接触让纪清和有些不好意思,他摸了摸鼻子,“我给你想个法子,要不,你试试?”
“找一个人多的机会,把你最深切的感受说出来,记得一定要能够引起村里面女人的共鸣,比如说来月经时的那种痛苦的感受。
当然,如果你还能够找到一点男女之间不公平的点,激起女人们内心里的那种愤慨,便是最好不过了!”
村里的女人虽然没有男人那么多,但是一两百个女人也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在后世,男女对立的话题永远能拱上热搜,而对女人能够感同身受的,又只有女人。
“谢谢你。”江沅一双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点光。
或许他说的办法,可以去试一试。
今晚的秋收总结大会,不正好又要抓她出来做典型吗?这或许是个机会。
看她若有所思想的样子,想必心中已经有了法子,纪清和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土,“起来吧,我送你过去!”
若是留的时间久了,估计那个窝窝头也没有办法买她的安宁。
江沅慢慢的站起身来,这几天营养跟不上,起身若是快了,头便觉得有些发晕。
等站稳了,她才把手里的大白兔奶糖剥开,塞进嘴里。
这会儿要是不吃,等会就不能到她嘴里了。
纪清和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两个人保持着两三臂的距离,直到走至茅屋的院门口。
江沅无声的走了进去。
——
周家山是一座东西走向的山,坡度不高,海拔也就七、八百米,纪清和没费什么力气就爬到了半山腰。
这个时候的黄芩已经过了开花的季节,好在他出发之前特意查了相关的资料,所以很快的找到了黄芩的植株。
黄芩的根系不算太深,用锄头一挖,轻易的就挖了出来。
不得不说,药材的质量是真正的好。
直径10多厘米长的根须,足有大拇指粗细,可以算得上是黄芩药材中的上品。
纪清和依次辨认了蒲丁蓝所需的主要药材,又各自采集了一些样本。
这几味药材当中,像蒲公英和苦地丁是最容易找的,板蓝根和黄芩都是两到三年生植物,这玩意儿生长的年限长,如果要长期供药材,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村民当中推开种植。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等他在山里溜达一圈,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带上山的窝窝头给的那个年轻婶子,这会儿便只能自己饿肚子。
山里灰尘多,虫子多,纪清和脖子痒的很,身上出了汗,嘴里又渴,走到山脚时,恰巧看到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
当即把背篓和锄头丢了,毫不犹豫的跃进溪里,俯下身来洗了个冷水脸,又大喝了几口水。
正当他洗着胳膊的时候,有个清脆而带着娇嗔的声音在下游响起,
“这位同志,你把我的鱼虾都给吓跑了!”
纪清和回过头一看,是一个穿着军绿色短袖的女青年,只见她把衣袖挽着手肘,露出一截细长的手臂。
她的手甚是匀称,可是整个手背却粗糙的很,依稀还有一些没有洗得干净的黑色泥垢留在□□里。
顿时减分不少。
“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没有看到你!”对方毕竟是个女同志,他赶紧道歉。
“我叫杨雪,是在周家村下乡的女知青,我看你面生的很,我怎么没见过?你也是来下乡的吧!”杨雪的话匣子突然就打开了。
眼前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好看了。
从眉眼到身形,都是她理想当中的样子。所以,刚刚差点喷薄而出的脾气,就这样生生的止住了。
“我是刘副队长的小外甥,到村里来收药的。”纪清和不喜欢她太过直白的眼神,所以语气也算不得有多热情。
杨雪倒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那你就是那个姓纪的哥哥了,我可以叫你纪大哥吗?”
能够来村里收药,想必也是有门路的人,多多结交,总归没有坏处。
“你还是叫我纪清和同志吧!”这刚见第一面就叫上哥了,也太过随意了点。
还是叫某某同志,自然的多。
“清和哥,你不知道吧,溪里的鱼虾呀可鲜了,我今天运气好,看到这里有不少呢,你在城里可吃不到,要不要跟我一起抓,等会中午去知青点吃午饭?”
杨雪半仰着头,一副格外天真烂漫的样子。
知青点和村里的那些男人们,每次看到这个表情,就觉得她年纪还小,会不自觉的露出宠溺的眼神,关系就自然而然的亲近了。
她已经屡试不爽。
意外的,纪清和并没有看她,直接摆了摆手,“不用了。”
说完又把放在背篓里的药材拿出来,就着流动的溪水,慢慢清洗起来。
反正鱼虾已经吓跑了,索性就把药材洗了吧。
“……”
杨雪自己讨了个没趣,于是拿起竹篾制的爪篱,仔细的在其中的杂草中摸索着。
一直以来,她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地点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刚开始,她确实很害怕。
后来次数多了,她惊喜的发现,每次有消息出现时,只要按时过去,就一定能够有所收获。
就比如今天早晨,她的脑海里突然就出现了这条小溪。
一来这里,果然看到了许多的鱼虾。
本想着借这些鱼虾,缓和一下知青们最近对她的偏见,哪料到,还没抓上几把,就遇到了纪清和来搅局。
可能是他洗脸洗药的动作让鱼虾受到了惊吓,杨雪一连抓了好几把,却连半只鱼虾的影子也再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