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知意对舞蹈的执着几近病态,连带着对她,也是病态的强势。
从小就给她找各种名师,让她学习各种舞蹈,不管那些名师的品行如何,也不管她愿不愿意。
只要她的动作有失误,楚知意就会把她关在训练室里反复练习,不把动作做到极致就不准出来。
小时候,楚知意甚至会把她和老师两个人一起关在训练室里,当然,老师们都很乐意,因为很得到一大笔报酬。
就算是男老师,楚知意也会这么做,从此给她留下了一辈子的阴影。
可楚知意不觉得自己错,反而以此来恐吓当初年纪还小的她。
她的自卑自弃自厌,都是楚知意给的……
楚知意一顿,从椅子上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安之身边,逼视她,“我是你妈。”
安之笑了一声,不躲不闪地和楚知意对视,“纵容别人猥、亵自己六岁的亲生女儿,并用实施猥、亵的老师恐吓自己的女儿的人不配当妈。”
爷爷曾经追问过她当年那些让她很不舒服的行为是什么,年幼的她说不清楚,也不懂为什么爷爷会那么生气,再之后,何长青就离职了。
后来,每当她不听话的时候,楚知意就会搬出何长青的名字。
稍大一点,懂得多了,安之才知道,那些让她不舒服的就是猥、亵。
可最残忍的,就是明白的那一瞬间,依稀的记忆浮现,每一秒都让她痛苦不堪,而楚知意作为她的母亲,却总她耳边反复提起那个人。
楚知意成功了,她的威胁和恐吓让她每次想反抗逃离的时候脑中就会出现何长青那让人发颤的笑脸。
“啪”
楚知意的手高高地扬起,落在安之的脸上,力度很大。
安之被甩到一边,撑着桌子才没有摔倒。
楚知意握着自己颤抖的手,对安之大声吼:“我说过了,那是正常的,跳舞很多动作都是要亲密的身体接触,这只是你不想练双人舞的理由。”
安之捂着脸,回头看这楚知意,“你有没有想过,我不跳了你能怎么办?”
没料到安之会说出这样的话,楚知意愣了一下,“瑜安之,你拿跳舞威胁我?”
安之点头,“是。”
“很好,”楚知意咬牙切齿道,“你要是非要结婚也不是不行,但只能和同行,我看你宋师兄就很好,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同意你和时怀瑾的婚事……”
“你说什么?”安之有点耳鸣,但”时怀瑾“三个字依旧钻进了她的耳朵里,无比清晰。
她撑着桌子站好,放下了捂在脸上的手,震惊地看着楚知意,刚刚还能平静地威胁楚知意的她,此时的声音却微微发起了颤,“你刚刚说了时怀瑾的名字是不是?”
楚知意这才发现自己在盛怒之下说漏了嘴,但现在是已经不重要了。
尘埃落定,所谓的真相更能让安之死心。
“是,是时怀瑾,你心心念念的、拼命护着的的未婚夫就是时怀瑾,但是他不想认你,你看,我让你们见了这么多次,你还不是不知道他就是你的未婚夫吗?”
安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整个人都呆愣愣的,脑子里全是时怀瑾的脸。
楚知意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安之的肩膀,打起了温情牌:
“安安,妈妈给过你机会了,结果你也看到了,上周末你还把脚给伤了,我给你的腿买保险不是来给你伤害的。”
“你就听妈妈的话,妈妈都是为了你好,你是妈妈见过的最有天赋的芭蕾舞者,别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断了自己的路……”
安之用力摇头,在楚知意把手伸过来要抱她的时候,她用力推开楚知意,转身跑出了书房,踉踉跄跄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冲进衣帽间,埋头一顿翻找,却什么也没找到。
订婚信物没了,日记本也全没了,她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一夕之间,全没了。
楚知意站在门外,敲了敲门,大声朝卧室里喊,“安安,你好好休息,妈妈会处理好的,过几天就什么事都没了。”
“助理我也给你换了,什么都是新的。”
安之跪坐在地上,恍恍惚惚的,没听太清,心很空很空。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瞬间崩溃,安之红着眼睛,抱着头痛苦地尖叫出声。
爷爷说等小王子长大了就会来娶她,会保护她,把她不喜欢的人都赶跑,就像十几年前赶跑何长青一样。
她听爷爷的话藏了那枚玉坠这么多年,等的就是玉坠里的小王子长大变成白马王子,然后找到她,娶她,将她带离楚知意的身边。
可现在,她的未婚夫不会再来了,她一生都只能当一个傀儡,呆在楚知意的身边,听楚知意的话。
不能有自己的思想,更没有自由。
安之想她应该要怪时怀瑾的,但是却没有立场。
一个连自己未婚夫的名字都不知道的未婚妻,一个在网上被传不会结婚,说结婚会拖累自己的舞蹈事业的未婚妻,有什么资格怪自己的未婚夫不认自己?
……
什么时候昏倒的安之自己也不知道,再次醒来已经是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安之缓缓睁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光线昏暗,也不知道几点了。
哭了太久,动一下眼皮都疼。
安之从舞鞋堆里爬了起来,出了衣帽间。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直直地砸在窗户上,发出砰砰砰的巨大声音,听着让人害怕。
眼睛肿痛的厉害,又酸又涩,安之抬手揉了揉眼睛,突然想起了昨晚的事,她看了眼墙上的钟,慌慌张张地打开卧室门,跑了出去。
灯全是关着的,窗帘紧闭,一片漆黑,别墅里一个人也没有。
安之又赤着脚跑去了书房,开始一顿翻,什么都没翻到,没有日记本,也没有玉坠。
东西很可能已经被楚知意拿走了,如果楚知意以她的名义把信物还回去,她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没有手机,网络也端了,安之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然后又不死心地重新搜了一遍。
突然,书架最上方的一抹红色吸引了她的视线,安之手下的动作停下了,死死地盯着那抹红,而后咬了咬牙,站上椅子把它拿了下来。
“户口簿”三个大字闯入眼帘,连带着,疯狂的想法也闯进的她的脑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