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昭乾和封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地步,看着那长相凶恶体型似狼,好似随时都要张嘴吃人的黑色恶犬甩着尾巴蹭白昭乾的小腿,还汪汪撒娇的举动,封弑微微张着嘴,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
白昭乾也懵懵地看他,这是什么情况?
别说他们俩了,就连远处酆都城上正观察着他们的转轮王和秦广王都傻眼了,两个阎罗殿的殿主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这他妈怎么回事?!”秦广王脾气本就急躁,现在更是直接爆粗口了,“不是说恶狗岭的恶犬见到活人就扑杀啃食吗!”
转轮王皱眉,冷冷地看着冲自己咆哮的秦广王一眼,“我怎么知道,你行你上!”
秦广王咬牙,盯着那恶狗岭所在之处,抬起手一挥。
……
另一头,那只黑色的大狗已经抬高了两条前腿,站起来整只狗挂到白昭乾肩头,伸出舌头想要去舔他的脸了,黏糊糊的样子哪里有外表那么凶恶,就是只粘人的大型犬而已。
封弑在一旁看着直皱眉,往前走了两步,突然那大型犬对着他吠叫一声。
白昭乾吓了一跳,以为那黑狗要攻击封弑,赶紧伸手要去抓它,可没想到的是,那狼一样的黑狗只是叫了一声后,便夹着尾巴缩到了自己身后,只从旁边探出半个脑袋来看着面前的封弑,四只爪爪还不安地抓着地面,嘴里发出呜呜的低鸣声。
那样子不像发狠,倒像是怕了封弑似的。
白昭乾看了封弑手里还未使用的符箓一眼,刚想问一句说你做了什么,怎么它这么怕你,就在这时,一阵高亢嘹亮的“咯咯哒”在头顶上方响起。
两人一狗抬起头,就见天空乌泱泱飞过一群浑身黑羽,喙部却是铁银色的鸟类,身躯的大小已经快赶上雄鹰,正是金鸡岭来的金鸡。
而在这一群金鸡之中,为首的一直更是威风凛凛,身上的羽毛乌黑锃亮,好似有一层蜡质铺于其上,在黑夜之中也闪烁着一种幽暗的光芒,身后的尾羽随风而动,隐隐有化凤的趋势。
而更加惹人注目的是那金鸡的喙部,其他金鸡的喙部都是铁银的灰色,而这一只领头的金鸡,喙部已经变成了金色。
黑与金本就极其相配,一眼望过去,只觉得这只金鸡威风凛凛,凶悍非常,尤其是那夺目的金喙,毫无疑问,被它哪怕啄上一下,都得掉几斤肉下来。
先是恶狗,后是金鸡,虽然恶狗扑来后事态的发展出乎白昭乾和封弑的预料,但这金鸡来势汹汹,似乎杀气腾腾的。
而且俗话说福不双至,他们这一次可能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那金喙金鸡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突然扑扇着翅膀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白昭乾的方向冲了过来。
封弑赶紧伸手把人拉到身后,谁知那金鸡根本就不是冲着白昭乾来的,它飞到附近后,低着头开始狂啄那只大黑狗的脑门。
不仅仅是带头的这两只,其他的金鸡也和这恶狗岭的恶狗们打了起来,一时间鸡飞狗跳,鸡鸣狗叫,鸡毛狗鬃漫天飞扬。
封弑紧紧护着白昭乾在一旁看金鸡和恶狗打架,生怕这帮野兽误伤到少年。
可谁知白昭乾突然激动起来,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跑到战场面前激动地大声喊:
“不要再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住手!!!”
封弑:?
白昭乾满脑子都是那个表情包,喊的贼来劲儿,封弑无语扶额。
出乎两人意料的,金鸡和恶犬还真的都停下来了,恶犬甩了甩头上落下的鸡羽,金鸡吐掉喙里啄来的狗毛,转身一个飞一个跑。
白昭乾下意识地伸手一接那金鸡,它飞到白昭乾怀里便开始窝着,恶犬则跑到他腿边蹭蹭,还嗷呜嗷呜地甩着尾巴撒娇。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过诡异,封弑有些无语凝噎,上前两步时,和刚刚类似的情况有一次发生了。
“咯咯哒!!”
金喙鸡大叫一声,把脑袋往白昭乾臂弯里一塞,身后的尾羽剧烈抖动,十分害怕。
白昭乾狐疑地盯着封弑看起来,一次还能说是巧合,两次……
“你干啥了?”
封弑:?
他哪知道他干什么了?
他第一次来地府!
真当这里是5A级旅游景区啊?
白昭乾眨眨眼,心说也是噢,他伸手摸了摸金鸡的背毛,又弯腰撸了撸狗头。
头儿都不打架了,其他的金鸡和恶犬自然也停了下来,白昭乾抱着鸡牵着狗,一时间封弑都找不到碰他的地方。
后来看了一圈本想搂着腰的,可他一走进那金鸡和恶犬就咯咯汪汪,抖得和筛糠似的,白昭乾嫌弃地带着他们躲远了,摆摆手示意封弑和他保持距离,把封弑气得够呛。
他目光不善地盯着那两只动物,看得金鸡和恶犬又开始抖了。
白昭乾带着金鸡和恶犬往前继续赶路,下一站恶guǐ • cūn里的恶鬼本来闻到人肉味儿都要扑上来了,结果一大堆恶鬼被撕了个粉碎,其他的见势不妙全都逃了。
但最震惊的,要属酆都里的秦广王和转轮王了。
这……又是个什么说法啊?!
“有毒吧!”秦广王气得拍脑壳。
转轮王冷冷地扫他一眼,开口就是讥讽,“哟,你也不怎么样么。”
“行了!”秦广王烦躁地骂了一句,看着在金鸡和恶犬保护下一路朝酆都走来的白昭乾和封弑,“现在怎么办,如果让他进来把调查到的事情一说,那咱们的秘密就完了!”
转轮王也是脸色阴沉,想起刚刚五殿阎罗王那几句充满暗示意味的话,内心杀意涌动,“找个隐秘之地,把他解决了!”
“你说的简单,哪儿来的隐秘之地?”秦广王气得一拂袖子,“这酆都境内我们十殿阎罗彼此之间都能看见,那两个家伙明显不好对付,何况他还会东岳大帝印,真要闹出点响动,哪里还能瞒得住!”
他发完一通脾气,就听身边的转轮王没声了,转头,秦广王伸手怼了怼他。
“说话啊!”
转轮王抬起头,表情带笑,看上去阴恻恻的。
“有主意了?”秦广王一看他这幅样子就猜到,忙问。
转轮王呵呵笑了几声,转头看向秦广王,“你可别忘了,这酆都之中可不是从上古时期开始,就是我们十殿阎罗说了算的。”
“你的意思是……”秦广王说着,指了指脚底下。
转轮王点点头,眼底全是算计。
“好计策。”秦广王抚掌大笑,“真要闯进了那家伙闭关的地盘,或者闯进了那片禁·地,这两个凡人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会被那疯子撕碎吧!”
他一激动就不控制音量,转轮王赶紧把人按住,示意他小声点。
秦广王点头,两个阎罗交换了一个眼色,同时抬起头,双手结印开始低声念起了咒。
虚空之中逐渐飘荡开一股波纹,如墨的夜色里混入了另一抹难以察觉的黑。
……
白昭乾和封弑一路往前走,爬过一道矮坡,一道矗立在半山腰上的宏伟牌楼出现在两人的眼前。
牌楼通体黑色,形制和刚刚的鬼门关牌楼差不多,但要大上好几倍,两边各挂了两串各六个红灯笼,灯笼底下连接着一张白色的纸片,被阵阵阴风吹得不停转动。
顶部挂着一扇巨型牌匾,上面写着的酆都二字,昭示着这大门后的存在,便是冥界的核心——酆都鬼城。
走到这里,白昭乾已经明显感觉到四周围的温度低了,可城中映照出来的暖黄灯火却又给人一种温暖的错觉,组合起来甚是诡异。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牌楼之上。
酆都鬼城的正中是一座高大的建筑,年份久得不可追溯,层层叠叠,飞檐画栋,在建筑正面的正中央,一个狰狞的鬼头雕塑挂于其上,青面獠牙十分骇人,一双鬼眼更是硕大,好似正俯瞰着城中的千万鬼魂。
纵使以封弑的心性,看到这宏伟的建筑也忍不住在脑中开始想象,这传说当中的鬼城酆都,内里的场景究竟是怎么样的呢。
“其实酆都里面和普通的古代城池也差不多。”白昭乾开口解释道。
鬼城鬼城,无非就是鬼生活的城,虽然鬼与人有别,但地府发展了千百年,内部的机构组成也十分复杂,远不止人们所熟知的大帝、鬼王,判官等等而已。
“好比十殿阎罗身边还配有自己的判官,最出名的是四大判官,其中之一就是大名鼎鼎的钟馗。”白昭乾和封弑解释道,“而在四大判官下,又设置有七十二司,负责鬼魂的各项赏罚惩处,这些冥吏阴差都是生活在地府之中的,因此酆都鬼城比想象之中要大很多,生活和人间其实也有些接近。”
其实说那么多,远不如直接进去看上一眼来的实在,白昭乾想着牵起封弑的手,两人一起向前走,来到了酆都的大门前。
出乎意料的,酆都城城门口没有守卫的卒吏,门户大开,灯笼的红光照映其上,好似一张吃人的血盆大口。
白昭乾虽有点迟疑,觉得空荡荡的城门有些怪异,但他也没来过酆都,想了想觉得可能里面千万鬼卒鬼吏,哪怕是再凶戾的恶鬼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所以不必看守,倒也合理。
走入城门的那一刻,酆都的内景也真正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城廊古旧,低楼浅瓦,大街小巷之间鬼影憧憧,街角路边摆着和人类世界一样的小摊子,上面卖的东西也是千奇百怪,人世少见,鬼城居民四处飘荡,挑挑拣拣讨价还价,生活看上去倒是安逸十足,和人世间并没有什么两样。如果忽略他们的行动方式、半透明的身体和青白面庞的长相,看上去不似在鬼城酆都,倒像是来到了一个跨越千年的古镇。
跨过门槛的那一刻,白昭乾皱了皱眉。
“怎么了?”封弑见他顿住了脚步,回头问道。
白昭乾没说话,仰起脸看了看这高大的门楼,抬手在空中轻轻府了一下。
空气湿凉,除此之外,什么也没碰到。
“没什么。”白昭乾摇摇头,“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金鸡和恶犬一向是不准进酆都的,因此它们把两人护送到城门口就依依不舍地掉头走了,白昭乾拍了拍身上的鸡毛狗毛,又拍了拍手,拉着封弑继续向前。
“走吧。”
两个活人的到来引起了不少鬼城居民的注目,不过和外面那些恶鬼相比,这里的鬼城居民明显神智要清晰很多,并没有谁扑上来。
白昭乾想着这地方住的都是阴差鬼卒的亲戚,怎么说也和谢必安他们应该认识,于是找了个没人的店面,刚一坐下,就听到四周一阵窃窃私语。
店面的老板走了出来,那身材差点给白昭乾吓一跳。
一件破麻外衣不羁地套在身上,身高体壮肌肉虬结,体型跟座小山似的,封弑已经够高了,可和这鬼店老板一相比,也有些相形见绌。
最重要的,这老板长了一个牛的脑袋。
牛头马面?封弑惊讶地看了一眼白昭乾。
白昭乾微微摇头,这老板确实是长了个牛的脑袋,但看样子应该不是十大阴帅之一的牛头,估计是远亲或者是同族之类的。
那牛头店家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儿,白昭乾闻着直皱眉,不过他没说话。
店家也不问,手里提着一个大茶壶,另一只手捏着两个破了个角的陶茶碗。
十分粗鲁地将茶碗往两人面前的木桌上一放,牛头店家也不说话,提壶倒了茶水,迈着沉重的步子转身要走。
按理来说,封弑的性格和他一贯养成的讲究是不可能会喝这里的茶水的,不说茶碗又旧又破,倒出来的茶水还带着茶叶渣,看样子还不知道冲泡了多少次。
但不知道为什么,封弑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嗓子特别干,特别渴,很想要喝水。
有些不受控制地伸手拿起了碗。就在他嘴唇即将碰到碗沿时,胸膛里的一股暖意突然让他意识一震,刚刚那种诡异的口渴感也尽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