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达正对怒江有一条青石板街。
因为正对行天渡,所以叫天街。
天街西侧就是波涛汹涌的怒江,东侧则是一溜十几间茶馆。
禅达镇上的老人闲来无事就会聚集在这些茶馆,或者打牌,或者只是单纯的要一碗最便宜的高沫茶,对着怒江消磨一整天。
既便是战争爆发,乱兵拥入也没能改变这一点。
但今天,这十几家茶馆都空了,一个人都没有。
所有的客人都涌到了怒江江边,呆呆的看着南天门。
事实上,不只是茶馆里的常客,整个禅达镇上的百姓都涌到了江边,还有羊蛋子等困在禅达的溃兵,也纷纷涌到了怒江边。
南天门山腰以上的树木去年刚刚被砍伐过。
所以,川军团和日军的白刃战,就毫无遮掩的呈现在禅达百姓以及溃兵的视野中。
由于中间没有任何的阻碍,不仅视野极好,甚至连声音的传导都没有任何的障碍,镇上的百姓和溃兵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刺刀撞击的梆梆声。
当然,更多的是双方战士发出的临死之前的惨叫声。
伴随着炮灰们的怒吼和哀嚎声,则是禅达百姓的叹息。
“太惨寥,太惨寥,这个娃娃的肠子都流出来了。”
“唉,这一刀扎到了心窝子喽,活不成喽。”
“可惜了这些娃娃,可惜了喽。”
“小日本子太凶寥,打不过寥。”
“老爷,我们赶紧回家克收拾行李吧。”
“阿爸,我们跑吧,再晚就来不及寥。”
看到炮灰们一个接一个被日本兵捅倒,禅达镇上的百姓慌了,不约而同的返回到家里开始收拾行李,准备逃难。
……
横澜山,虞师特务营江防阵地。
虞啸卿一直站在炮队镜的后面,炮队镜的视野也已经锁定南天门山腰。
借助八倍的炮队镜,虞啸卿看得比禅达的百姓更加清楚,他甚至于可以看清楚那些炮灰的狰狞或者恐惧的表情。
看着扭打厮杀在一起的炮灰和日本兵,虞啸卿脸沉似水。
向来以虞啸卿为信仰的亲信们,一个个也跟着脸沉似水,他们因虞啸卿愤怒而愤怒,他们因虞啸卿沉重而沉重。
尽管,他们并不知道虞啸虞因何而愤怒,又因何而沉重?
何书光甚至会错意,不屑的道:“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炮灰,居然敢向日军反冲锋,这特么不是找死吗?”
虞啸卿便霍然起身,回头恶狠狠瞪过来。
何书光下意识立正,茫然的看着虞啸卿,我说错了吗?
“滚!”虞啸卿从牙缝里冷冷的崩出一句,“跟特务营一起修工事!”
何书光扶了扶眼镜,灰溜溜的走了,不过到了他都没搞明白,师座怎么就不高兴了?江对岸的这群炮灰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张立宪就能猜到虞啸卿此时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