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雨夜眠,晓月当空。
银朔自乌云后缓缓透出一丝明明流光。
湖畔客栈里,那烛火摇曳映在窗前拿着针线的姑娘面上,无端多了丝温柔繾婘。
这是吴裙第一次替别人补衣服。
细小针尖不小心扎破手指,血珠缓缓滴落在白纱上。
窗外还在下着雨,绵绵打落芭蕉轻展,剪烛跳动幽艳难明。
她像这世上最寻常的妻子一般,为远行的丈夫缝补衣裳。
扣子缝上了,吴裙看了眼窗外夜雨,微微叹了口气。
那异族人还在门外坐着,双手抱着弯刀,深灰的发丝衬着苍白面容,愈加冷峭。
他是世上难得的好皮囊,若非遇见她又怎会如此落魄。
黑衣青年眼下泛着些青色,面上血迹顺着眼角干涸,即使睡着也透着分凛冽。
吴裙轻轻拂过他略有些苍白的薄唇,忽然弯起了眼眸。
“你经知道我是个麻烦了,怎么还不走?”
她声音太轻,在这山雨震震的夜晚几不可闻。
卡卢比抱着弯刀的手微不可察的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醒过来。
以他那样的身手即便是疲惫也不该如此松懈,除非有人动了手脚。
屋内烛火始终跳动着,在走廊上透出一丝微光来。
吴裙轻轻将衣裳披在他身上。
那姑娘面容温柔,眼神像歌朵兰沙漠中高悬的明月,惆怅动人。
“呐,我要走了。”
她对着那眉头紧皱的青年轻轻笑了笑,唇畔梨涡浅浅散去。
卡卢比似有所觉,修长如刀的指节上脉络压抑,却始终未能抓住那离去的雪纱。
吴裙伏在他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我萍水相逢,如今”
“――各自保重。”
冰凉的泪珠滴落在男人面上,咬着唇的美人眼睛弯弯,长睫上却珠碎融雪。
美人的眼泪便是这世上最锋利的刀子,不论多心硬如铁的男人都受不住。
楼梯那头,转着念珠的白衣僧人指尖微微顿了顿,竟不知自己这一趟下山到底是对是错。
细雨蒙蒙如雾,杭州城外天色渐渐明了。
吴裙垂眸走在前头。
她不知要去哪儿只是静静地走着。白披风下碧罗的裙摆沾了些水雾,看着有些可怜。
昨夜雨大,今早的湿泥土中留了些碎石粒,微蹙着眉头的姑娘轻轻踢了踢那石子,待绣鞋上沾了泥土又愈加难过。
“你都满意了,还跟着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