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爸爸都半年没见了,我们早早就说好要等我回家一起过年了。”千萤觉得时陆不可理喻,有点生气。
“我又没说不让你回去,过完年让司机送你回家不行吗?”时陆语气也没那么好,给出自己的意见,但她无法接受。
“家里只有爸爸一个人,我要陪他一起过年。”千萤摇摇头,态度坚决。时陆声音一下低了下来,他轻轻的。
“可我也只有一个人。”
因为白天发生的口角,两人直到晚上都没说话。
时陆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做题,千萤自他说完那句话后就沉默了,不知道该如何和他沟通。
她躺在床上发愁,苦恼思索无果后干脆下来,端着杯子去楼下接水。
恰巧书房门传来一声响,时陆也走出来,两人不其然在楼梯口碰上。
他看她一眼,很快移开,转身下楼。
“鹿鹿。”
千萤突然在后头叫住他。
“对不起。”她上前拉住他衣角,声音很软。
“你别生我气。”
空气寂静了三秒,时陆拿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千萤连忙追上去,刚要开口。
“我没生气。”时陆垂着眼,睫毛在眼窝撂下两道阴影。
“你爸爸比我重要,我可以理解。”
“毕竟我不是你爸爸。”
“我只是一个叫做时陆的朋友。”
“”
“鹿鹿”千萤扁着嘴,欲言又止叫他。
“你不是一个叫做时陆的朋友。”
许久,她轻声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台城是省会。
云镇在市底下一个偏远县的边缘。
镇上没有高铁火车,只有一个老旧的汽车站,每天早上各班车发车一趟,通往外面各个地方。
最远的一趟就是台城,将近十二个小时的车程,从早坐到晚。
千萤在网上查了怎么买票,可以直接在软件上面购买,不贵才几十块钱,但是要坐整整一天。
早上八点出发到晚上八点。
云镇真的太偏了。
千萤直到出来之后才意识到这一点。
难怪时陆刚开始到民宿时连话都不肯讲,也不愿意出门,对他从小生活在这种地方的大少爷,被送到那里简直是一场折磨。
千萤收拾着行李,她把夏天带来的衣服都带回家,几个月过去,她长大了一小截,当时的衣服穿上去已经有点局促。
柜子里的夏装全部被换成了满满冬装,似乎是别墅里的佣人整理的。千萤每天在学校都穿校服,只有周六日才会从衣柜里拿衣服穿,里面大部分吊牌都还没拆。
她把自己穿过的几件也一起带回家。
下次让他们不要买这么多了。
千萤在心里想。
“咚咚咚。”
几下敲门声突然响起,千萤停下手里动作走过去开门。
徐管家站在门外,面带微笑。
“小萤,少爷吩咐我来问你明天什么时候回家?”
“八点。”千萤睁大眼睛,“我买好票啦。”
“汽车票吗?”徐管家诧异道,脑中回想一下,“那不是要坐十几个小时的车。”
“没关系,我睡一觉就到了。”
“这怎么行,少爷和先生都吩咐要安排司机送你回去。”他不由分说,面色严肃。
“八点太早了,明天九点钟刚好吃过早饭,司机和车辆会准时在外面等候。”
“不用了――”千萤连忙拒绝,她就是不想要别人特意送她才自己买的车票,白天已经拒绝过方秘书了,结果他竟然直接告诉了别墅这边。
千萤有些气馁:“我已经十五岁了,可以自己坐车了。”
徐管家以安全问题态度严肃的让她退掉了汽车票。
千萤被他这个充分的理由打败,用扣除三块钱手续费的代价结束了今晚这场小纷争。
第二天一早,她就整理完下楼。
千萤特意提前了半小时,时陆一般都是睡到九点以后的,这样可以避免两人碰面。
原本就愧疚,千萤怕到时候看到他自己更加难以面对了。
她拖着行李箱下楼,佣人连忙过来接过箱子,千萤松开手给她,刚刚抬眼,就看到坐在桌前吃早餐的时陆。
清晨雾气湿重,他脸色看起来格外苍白,嘴唇被牛奶浸染出淡淡的粉,让她想起了日出前墙头攀爬着的枝梢上蔷薇花的颜色。
千萤坐过去,对他轻声打了个招呼:“早。”
时陆过了片刻,才回:“早。”
吃过早餐,正好九点钟。
时陆吃得很慢,千萤也不敢加快速度,这顿沉默的早餐结束,千萤听到外面汽车引擎声,徐管家过来叫她。
佣人把行李放上了车,时陆起身把她送到门口,司机打开车门,千萤和他告别。
“鹿鹿,我走啦。”
“注意安全。”时陆终于开口,眉眼低沉。
周遭静了数秒。
千萤点头,刚要转身上车。
手腕被人拽住,往后一拉,额头撞上一个肩膀。
时陆紧紧抱着她,声音在她耳边闷闷响起。
“阿千,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