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灵在一阵颠簸中恢复了意识,身下垫着枯草,耳下有震动的波声,空气中混杂着说不上是什么来的浑浊的味道。
她的身体正以一个不舒服的姿势蜷曲着,双手双脚都被绑了起来,眼睛也被蒙着,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只知道她在一个很狭小拥挤的空间里。她小心地挪动了下,脚尖碰到一个身体。
“你醒了?”
一个惊喜的声音从她身后的方向响起,随即便是一阵悉悉索索靠近的蠕动声。
“你终于醒了!我叫俞小枫,我们那日在永丹府一起遭暗害被绑,你还记得吗?”
这个俞小枫,就是当日跟殷灵一同被绑走的无双门掌门的幼女,她被绑走后就一直跟殷灵关在一起。
俞小枫的声音很轻,只是她们所处的环境本身就安静狭小,所以再小的声音听起来也异常清晰。
殷灵把头转向俞小枫的方向,蠕动着跟她靠在了一起,“我记得你,我叫殷灵。”
两人背靠着背,双腿蜷曲抵在边角,在黑暗中摸索着努力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一起,温热的力量抵靠在背后,顿时给俞小枫多日来不见天日的惊恐心绪里灌输了一股力量。
“我昏多久了?”殷灵问。
“若是我没感觉错的话,怕是有十天了!”
十天!这么久?
殷灵听到自己昏迷十天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燕莫逢你怎么这么没用?都十天了还没来救我!
“我昏迷的这些天,我们一直是这样吗?”
“对。”
二人也算是有共患难的交情,此刻见殷灵醒来,俞小枫自然是激动不已。
“我醒来就被蒙上眼睛什么都看不见,现在也不知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殷姐姐,这伙人是冲着你来的吗?你是招惹了什么人吗?现在该怎么办?”她的声音惶恐激动中带了点哽咽的委屈,她自小到大从未遇见过这种危险,人已经忍不住想哭了。
“......”
殷灵心想,其实也说不上是冲着谁来的了,因为这明显是一伙有预谋的人贩子,不是俞小枫也会有其他人,这不就连她也一起抓来了吗。
“这是一伙很专业的人贩子,我们都是无辜被抓的,你先别慌,跟我说说我昏迷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她安慰俞小枫,只是说了几句话就感觉有些体力不支了。
俞小枫点点头,开始小声地跟她说昏迷后被绑这十天里发生的事。
俞小枫是在被绑架走的第二天醒的,她被喂了闪电鼠的解药,醒来后眼睛手脚就是被绑起来的。
当时一群人一起挤在一处狭小的马车里,那些人不知给她吃了什么,强行灌下后封住了嘴巴,只能吞不能吐。不消片刻之后,有修为的识海凝结灵力被封,普通人手脚无力,又过了一阵,所有人便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犹如烂泥。
目不能视,口不能言,手脚束缚,根本就没办法逃脱,而且绑匪数量不少,她们实力不敌,只能委曲求全。
接下来陆路换水路,水路又改山路,同她被关在一起的人不断减少被带去别的地方,最后只剩下俞小枫和一个一直没有发出过声响的人被关在一处。
当时她还不知道那是殷灵,因为害怕躲得远远的。那人不知是昏迷重伤还是怎样,要不是还有呼吸,俞小枫都要以为和自己关在一处的其实是一具尸体。
后来大约在三天前又一次转换交通工具时,来人似乎是看到此处关着两个人颇为犹疑,叫人来询问:
“这两个怎么算?”
“都是公羊材的,关一处就行。”
俞小枫这才知道原来这几天一直和她关在一起的是当初的那位女修!
“殷姐姐,你修为高深,现在醒了可有办法救我们出去?”
“......”
殷灵十分羞愧,她一个浮星海年年垫底的大学渣,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修为高深。
可事实上,她如果有办法也不会被捉住了。
而且她现在感觉很不好,浑身没力,骨肉酸涩,而且那天不知被人贩子下了什么毒手,她现在感觉经脉里一抽一抽的,就跟有人拿针扎你一下,然后再扎你一下。
她试了试,一丝灵力都提不出来。
“我的修为被封了。”
“我也是,而且他们还抢走了我们的储物囊,现如今我们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都不如。”
这话不是夸张,她们被封了修为,多日来米谷未进只有一碗清水度日,即便是修士体魄强健,这样十天下来也被折腾的没多少力气了。
在殷灵与俞小枫说话的时候,她摸到俞小枫被束缚的手腕,手指很小幅度地摸索绳索试图解开,可惜,这绳子上被施了灵法,此刻她们没有灵力根本解不开,白费力气。
*
一壶清水被提在手中轻轻晃动,一双黑布麻鞋步下台阶,走动间粗壮的背脊膨起鼓胀的肌肉,来人走到云舟的最里层,叮叮当当一阵落锁声响,拉开精铁大门,露出后面一间触目惊心的牢笼。
三面墙壁处叠放着数个实面铁笼,唯有一个巴掌大的铁窗可以看到里面,每一个笼子里都关着一个女人,这些女子被蒙着双眼,捆住手脚,蒙蔽五识锁在只有方寸大小的铁笼中,铁笼外面画着隔离符,所以她们甚至彼此之间都不知道其实身边也就几寸的距离外,就有一个女子。
她们都是被各处掳来的女子,像猪狗一样被关在这里。
负责送水的壮汉在每个笼子里倒入一碗水,待走到南面靠墙的一个笼子前时,他发现那个一直昏着的女人醒了。
那是公羊材那家伙的贡品,一次弄了两个回来,还都是难得的女修士,只是其中一个半死不活的也不知能不能活到教中,索性就给他关在了一起。
没想到公羊材运气还不错,现在那女修竟然自己醒了。
“诶,公羊材,你的那个贡品醒了。”
公羊材抬头看向笑呵呵同他说话的壮汉,一边眉毛诧异地飞起:“醒了?”
“是啊,我方才去看到她都坐起来了。”
“你这次不错嘛,一口气抓了两个,还都是女修士,教主一高兴说不定赐你个长老当当。”
此处闲坐的其他几人附和道,“教规一年份上供一位女子即可,公羊兄这一次弄了两个,大可不必全上贡去,自己留下一个也无妨啊。”
此话一出,周围霎时一片笑声,
“我瞧着其中一个那姿色容貌不亚于缥缈宫的惊鸿仙子,公羊兄艳福不浅啊!”
“正是正是,凡间女子总归是□□凡胎,弄起来差那么点意思,怎能比得上有修为的女修?何况又有绝色又有灵根,可是羡煞小弟了啊!”
公羊材笑而不语,那笑意未达眼底,一双精小鼠眼扫过调笑众人,心中哼声不屑。
他才不像有些看见女人就走不动路的蠢货一样,相比起泄.欲之事,他更馋的是那女修的家当。
当日永丹城府内误打误撞套了两个女修进阵,为防留下祸根,他没办法只能两个全都抓,修为弱的那个倒好说,被闪电鼠咬一口就解决了。
偏偏那个浑身上下穿的金光闪闪且修为还不低实力也不弱的女修,任由他百般手段也抓不住她的破绽,还让他差一点阴沟里翻船,最后他被逼得动用了他用来保命的必杀技,才毒倒了那女修,现在想想都让公羊材心疼不已,那缘生瘴乃是世间致毒,沾上一点便会立即形成瘴气侵蚀全身经脉,五感全失,令修士根本无法调动灵力修为,越运功瘴气腐蚀的越厉害,只能入僵尸般躺着等死,直至最后融成一滩尸水。他九死一生才得到,没想到就这么用掉了!
他当时想夺走那女修身上一应法宝灵器等等值钱的东西,然而她虽然中毒将死但身上的法衣没失效果,一出手就有雷电刺体,身上还会浮起一层金色光晕,根本就没办法搜身夺财。
公羊材又气又舍不得,干脆罩上麻袋一路带着回去教中,一路上不假手他人,次次忍受着被电击的痛苦,就等那女修扛不住死了他好坐享其成。
一想到那浑身的宝物细软将来都是属于自己的,公羊材就手心发烫,电击都感觉像是在触电!
可是刚刚他听到了什么?
她竟然醒了?还是自己醒的?这不可能啊!怎么会有人中了缘生瘴之后不死反而自己又好了?
公羊材心跳如雷,难不成是那女修拼着经脉寸断的代价,调出一丝灵力打开储物囊取出灵药服下,所以才好转了?
他越想越有可能,随即又是一波震撼的狂喜,竟然能救活中了缘生瘴的人,这得是什么品级效果的灵丹妙药!
一想到这,公羊材就被刺激的手心发烫,心口发烫,眼睛发烫!
不行,待回到教中,他一定要想办法把那女修偷出来!
“公羊兄为何不说话,是在思考何时做新郎了吗?哈哈哈!”
公羊材回神,看向这几位教友露出一个谦恭的微笑,浮现在他那张猥琐的脸上,怎么看怎么有股阴森劲儿。
“几位道友莫要说笑了,这些贡品都是要献给教主的,我等能为教主效力,教主赐下无上功法已是天恩,别说我这回抓了两个,就是我这次找来了十个,那也全要贡献给教主!”
他这一表态,虽然拍马屁的味儿弄得不能再浓,但没人会反驳。
“自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