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映出的女孩看不清表情,但却能看清,有一滴晶莹的液体直直地落了下去,砸在了桌子上。
“可明明就是你先提的……”
寂静无人的房间里,委屈的情绪再也忍耐不住。
明明就是陆无昭在信里说,他一定会来,会在这个重要的日子,亲手将礼物递到她手里。
沈芜把头埋进了臂弯,独自哽咽。
“骗子。”
突然一声细微的声响,似是风吹动窗牖。
女孩压抑的抽泣声未停,她没有注意到,房门被人推开,又关上。
有人进了她的房间,没有打一声招呼。
那人沉默地站在她的身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大概是心有灵犀,沈芜蓦地直起身,透过镜子,她看到了身后的那个男人。
是男人,一个看上去便成熟、沉稳、从容的男子。
沈芜呆愣了片刻,慢慢转身,直视着他。
四目相对。
陆无昭最先开口:“不认得我了吗,阿芜。”
他的声音较五年前,愈发低沉,愈发有磁性,好听。
他们已经五年未见了。
五年时间,足够让当年那个只会追在人后头叫哥哥的小女孩成长为亭亭玉立、月貌花容的大姑娘,也足够让一个俊俏、意气风发的少年儿郎成长为一个能为人挡风遮雨的可靠的男子。
他的肩膀不再单薄,这些年在战场上、在无数次生死间,他的身形愈发高大挺拔,他的眼神锐利了不少,但眉宇间,依旧可以清晰地瞧见当年的熟悉的轮廓。
他的皮肤黑了一些,但依旧是好看的,他还是那个能一眼叫人惊艳、心动的男子。
他周身的气息变得更加冷而沉,岁月的磨砺使他沉淀,让他看上去更加有魅力。
十八岁和二十三岁,短短五年,千差万别。
他看向她的眼神没什么变化,仍旧充满温暖与宠爱,唯一不同的,这次回来,在见到沈芜的这一刻,所有思念都化为更为深沉且浓厚的爱意。
沈芜一时间没有看懂,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眶慢慢变热,压抑了许久的极致的委屈直冲头顶。
她张了张嘴,想叫哥哥,可是到了嘴边,却莫名地变成了——
“昭昭。”
男人瞳孔微缩,他有些诧异,更多的是动容。
他险些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在边关的这几年,想的最多的就是她。
他们从未断过联系,保持着每个月都有一封的书信往来。
他虽然不在她身边,但却对她的事了如指掌。
陆无昭会将自己的事都讲给她听,甚至于他对战况的见解,破敌之策的一些想法也会写下来,他并不担心沈芜听不懂,只是见到什么都想分享给她听。
陆无昭知道,她很聪明,都能懂。
下意识的分享与无意识地惦念,早就刻进了他们彼此的身体里。
他们对彼此是熟悉的,可是此刻,又是陌生的。
陆无昭有些退缩和胆怯。
说到底,这中间跨越了五年时间,他不由得又开始担心五年前离开时就在想的那个问题。
她还喜欢他吗?
喜欢,又是哪种喜欢?和他一样吗?
沈芜见陆无昭回来了也不靠近,就站在那,以为他对自己生疏了。
她一个委屈,彻底哭了出来。
哭出来的同时,人冲了出去。
扑上去,抱住了男人的腰。
这个拥抱像小时候,又不太像小时候。
她紧紧地抱着他的腰,他的身体不似以前那样单薄,她有些不适应,但却很喜欢,抱起来比以前更有安全感。
他身上的味道不太好闻,但她没舍得放开,她闻着他身上风雪夹杂着汗的味道,哭得更凶。
“你臭臭的。”她哭着说。
男人举起的手始终没有落下,他很想回抱住,手悬在半空,许久,只是克制着落在她的头上,轻轻拍了拍。
“嗯,日夜兼程。”
原本能赶回来的,临时出了点意外,出来晚了。
两天两夜没有合眼,总算是赶在子时之前到了京城。
沈芜知道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里一定藏着许多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