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休原连忙给他擦,从下巴擦到脖子。
本来就涂满炭灰的皮肤变得更脏更黑。
萧瑞抖着手把他轻轻推开。
林休原看他犟着,索性不管了,去把牛牵出来,和玲儿再次合力把他抬上车。
一路上观摩,玲儿已经学会了怎么驾牛车了,开始和林休原轮着班驱牛。
他们白天几乎不敢休息,饭都是在车上吃的,到最后牛都有些受不了了,天快黑时到了一个客栈附近就不愿动了。
林休原正想再找个山进去休息,板车上的少年倏地低声说:“买辆马车。”
“……”
玲儿在后面回道:“公子,这车是小原用冲喜的金镯子买的,我们买不起马车了。”
萧瑞微愣,眼角余光扫了眼正专心赶牛的男孩。
他问玲儿:“我身上那些东西呢?”
玲儿说:“小原给你收着了……公子,小原还说那些不能在路上用,不然官兵追来,很容易找到咱们,那就完了。”
萧瑞自然知道这一层,他道:“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玲儿回答:“小原说去禺城,我想那边是赵侯领地,公子可以一去,赵侯宽厚,待百姓极好,公子隐姓埋名去过生活,不招惹是非应该就无事。”
如今天下一分为二,晏侯坐镇南方,赵侯在北,后者草莽出身,近几年却势头凶猛,前段时间接连吞并了晏侯两座城池,时常还会在城外布施燕城这边涌来的难民,是难得一见的好君主。
而萧瑞父亲那段时间一直上谏晏侯,想让他效仿赵侯所为,先以百姓为首,派使臣与赵侯讲和,等兵力强健再做打算。可晏侯好战,连输两座城池心有不甘,半年来不顾百姓死活多次强行征兵,民怨四起。
将军府灭门数日前,萧将军就与晏侯座下谋士因此事起了冲突。
萧瑞那时听父亲在家说过此事,只是他那时害病卧床,没有什么精力参与其中。
却是如何都想不到晏侯会心狠至此。
牛车上,萧瑞没再说话,半晌后,用尽力气撑着木板坐起来。
玲儿顿时去扶他。
萧瑞蹙眉,玲儿便不敢动了。
他哑声道:“把我的东西拿来。”
牛此时走得慢,林休原正好听到那话,回头小声说:“你要做什么?”
萧瑞瞥他一眼。
林休原像是被他那一眼吓到,不情不愿地把那个包袱打开给他。
萧瑞道:“把那根发簪拿出来。”
林休原照着他所说,从里面扒出之前从少年发冠上取下的金簪子,金簪子做工精美,上面点缀了几个细小的珠子。
萧瑞道:“你的牛加上这根簪子,够跟客栈老板换辆马车了。”
林休原道:“好不容易跑这么远,你这个簪子要是暴露我们了怎么办?”
萧瑞又看他一眼,薄唇一抿:“这是那天祖母给我戴上的!”
林休原嗫嚅顶嘴:“那又怎样?”
“……这和你那镯子是一对,你难道看不出?此前我又从未戴过,你既不怕自己的镯子暴露踪迹,又何必怕这簪子?”
林休原一看他那受气的样子,顿时不多嘴了,拍拍身上的灰:“我去就是……”
望着他瘦瘦小小的背影,萧瑞心里闷得慌,对玲儿道:“你也一同去。”
玲儿以为他是担心小原一个孩子被大人黑钱,应了声连忙追着跟上去了。
她压根不知道,萧瑞想的是那小子身边没人在,可能会被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