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休原十八岁生辰那日,回了趟宗门。
师父亲自给他做了长寿面,宴上,众师兄也各自给他献了生辰礼。大多是一些灵物,在道宗里不算贵重,但都是亲自采摘捕捉,胜在心意。林休原都很喜欢。
师兄们也都清楚师父当年收这个闭门弟子的意图——宗门除了那个管束不了的祁玦师兄,其他弟子天资实在过于平庸,没有一个能让他放心交付宗门的,为了寻找未来宗门的继承者,老人家在外游荡了数年才终于找到他们小师弟这么一个苗子,若不出意外,等师父百年之后,这宗门的掌事自然就是小师弟了。
如今小师弟已长成大人,他们当然也要有自己的表示。
因此这是林休原自上峨山后,最被师兄们关注关爱的一天,一开始是开心的,可到了宴会中途期间,却总心不在焉,师兄们过来时才勉强笑着举杯敬一下。
众人离开宗门酒宴时,已是深夜了,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师兄们执着明黄灯笼一排排往外散去,他欲要跟着走,被师父叫住。
或许是喝多了,师父不停的对他说一句话:
“休原,你万万不要让为师失望。”
他起初是惶恐的,后来见师父也没别的意思,便道:“弟子在好好练剑,祁玦师兄前些年创的功法我也都学会了,还有……”
师父苍老的眼睛望着他,还是那么一句话。
他慢慢低下头:“好,师父请先休息,弟子告退了。”
转过身,他逆着人流往鬼林的方向赶去。
天上没什么星辰,夜本就黑,等到了鬼林附近,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不过林休原对那段路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径直跑进鬼林,欲要继续往前,身子猛地被一双结实的臂膀用力勒住。
“为什么这么晚?”
“吃酒宴就是这样的,谁让师兄不去。”
男人语气沉郁道:“我想去。“
“那怎么不去?”
“我讨厌他们。”
“为什么啊?”
“……”
“你叫他们师兄。”
“本来就是师兄,自然是要叫的。”
“我听你叫,就想把他们都打出去。”
“……”
“所以我不去。”
“……好,是我让师兄去不了的。”他忍不住笑笑,心情一下得到了放松,任自己瘫软在男人怀里,嘴巴还未合上忽然被一股蛮力含住啃噬,温软的唇被舔得湿漉漉的。
“好香。”
“不香,是酒味……”
他还要再说,舌头就不由自己控制了。
林休原在宴上喝的酒其实不算多,还怕师兄讨厌那些酒味,特意在回来路上散了酒气,体内的微醺感也用灵力驱了。可此时被师兄这么亲着,竟慢慢有种喝了烈酒的微妙醉意。
回了石洞,两个人又像以前那样,难舍难分地黏在一起。林休原的唇无意在男人喉结上蹭了下,对方身体便是一颤,暴雨般覆下勒着他咬,起初只是吃他嘴巴,后来却越来越荒唐……
……林休原哭了,伸手去摸对方石塑般的轮廓和深邃眉眼,抓他结实的手臂肌肉,甚至胡乱咬他……师兄眉头也不眨,只切切地问他为什么哭,他不理,师兄就恶劣逞凶,总是那么霸道,等他终于颤颤地喊一声师兄,才像个真正的师兄那样温柔拢抱着他,压抑着激动情绪耐心哄,吮去眼泪,说:“师弟,我要你,我只要你……”
……
他们的关系是在次年被发现的,当时正是闷热的炎夏,他们师父突然去鬼林探查祁玦的状况,结果看到了怎么都想不到的一幕:
他那位颇得意的闭门弟子,竟与他这个师父都不敢多靠近祁玦亲在了一起……
那绝不是寻常师兄弟间该有的举动。
林休原在宗门的大殿前跪了一天一夜,来之前,让师兄在鬼林里安心等他三日。
可对方还是在第二天忍不住冲上了宗门。
那日宗门混乱一片,冲破重重屏障的祁玦差点把拦截的师父都打了。
林休原第一次看到师父发怒,哪怕不久前他和师兄的关系被师父发现点破,对方也没露出那样的表情,他面色几乎是怨恨的,被弟子们搀扶着走到他面前,指着他道:“好你个林休原……我道宗未来的指望,现在已经变成你的一条狗!”
他那时因为一天一夜没睡,闻声浑浑噩噩抬头,看到的就是师父无比憎恶的眼神。
他愣了一愣,说:“师父,同门下山结道侣的弟子不在少数,为何……为何偏我不可以?”
“……”
众人闻言哗然,谁都想不到一想乖顺的小师弟居然敢这样顶撞师父,心下都以为他这次免不了一番重罚。
可大殿上,老者经过片刻诧异后,便面无表情地睨着他,最后用一种极其随意的口气慢慢说:“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