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家门便觉得今日家里气氛沉闷,周景心有困惑,问道:“小墨,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沈墨郁郁道:“是陈慧慧,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当初明明只是好心出手帮她一把,咱们俩对她已是仁至义尽,从不曾苛待她半分,但不知为何,她竟对小誉一个小孩子心有嫌隙,刻意为难。如今我细细想来,那个夫子怎会好端端对小誉换了一副面孔,想来应该是受了她挑拨。”
周景叹口气,“不知道你可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讲的是一条蛇冰天雪地之中被冻僵,被一路过心善的农夫救起藏于衣内,那蛇醒来后,一口咬在农夫胸口。有些人大抵天生便是蛇,我们看不穿人皮下的蛇心,只能自己多加小心。”
沈墨点头道:“这事说来也怪我自己乱好心,却连累了小誉替我受罪,好在没被她搅出大乱,否则我便成了罪人了。”
周景揉揉沈墨柔软的发丝,安慰道:“不会的,以后多加小心就是。”
“对了,小誉他认识周达的那个嫡子,两人之前似乎就很相熟,现在他在小誉房内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陈慧慧影响,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周景笑道:“你才觉得,咱们这个儿子可不简单,不过,绝不会是蛇,也许是头小老虎。”
“小老虎?”
“是啊,能咬人的,可不就是小老虎吗?”
卧房内,周常喜道:“你那个爹可不是个简单人物,之前成叔去铺子应试掌柜,没成,你怕不怕这次弄巧成拙,倒叫他怀疑你。”
周誉摇头,“你也说了,我爹并不简单,想来收养我前,与身世上必然查过了,咱们两个这点交情应该一清二楚。”
“说来,你爹的手段可真是狠辣,你在府里不出去不知道,那个沈婆子被你爹弄进了衙门里,虽没要她性命,但十个板子下去,还花掉八两银子,想来她从你家里赚去那点家什去了大半。虽说人是被救出去了,以后就会明白还不如死里面好。死在里面,兴许还能赚到几个拎不清的眼泪,觉得你爹心狠,不死出来了,别人便只会觉得她罪有应得。以后过得落魄,被磋磨,别人只会觉得这是她的报应,对你爹只会更加心存敬畏。”
周誉没说话,周常喜却笑道:“其实你最想知道郑六怎么样了吧?他也好不到哪里,被你爹派几个人给做了套,在赌房里输了个精光不说,还欠一屁股债,那个破屋子每天都要被砸一边,也不知道肚子里那个小的还保不保得住。”
房门被敲了三下,周景在外面道:“晚饭好了,请你的小朋友出来留下吃顿便饭吧。”
周常喜道:“你爹倒是足够尊重你,老子进儿子屋里还要敲门。”
周誉从床上跳下,“走吧。”
堂屋里餐桌上做了六菜一汤,三荤三素。荤菜分别是:肉丸子、韭菜炒鸡蛋、红焖肉。素菜是:山野菜炒芹菜、白菜腰果、清炒藕片。汤是山药排骨汤。还有米饭和猪肉饼子。
周景道:“家里做的匆忙,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周常喜吃得头不抬眼不睁,怎会不合胃口,看他穿着就知道,他现在在家里地位还不如一个在继母近前伺候的仆人。饭菜到了他这里有时候只剩下馊的,就是这馊的能不能吃饱还两说。现在大鱼大肉跟前,周常喜恨不得生出两张嘴都填进肚子里。
周景给沈墨夹了一个猪肉馅饼子,“你尝尝这个饼子,做的不错。”
沈墨尝了口饼子虽是纯肉馅的,然而香而不腻,饼子皮也酥脆可口,吃了一个觉得不错,还想吃第二个,可伸筷子去夹时才发现饼盘子已经空了。筷子只能生生在空中转个弯。
“小翠,这个饼子再来一盘。”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周常喜肚滚溜圆,好久没这么饱了。临走时,周誉道:“阿么,那个肉饼子还有了吗,常喜喜欢,可以在给他带回去些吃吗?”
“可以,我去厨房叫小翠包去。”
其实已经没有,厨房里婆子又现烙了十几张出来,用油纸包装好,系根绳子。
周常喜抱着肉饼子,隔着油纸还能感觉到烫手的温度,他立刻就猜到这是新烙出来的。
真诚道:“谢谢周阿么。”
沈墨笑道:“喜欢吃就常来吃,小誉没什么玩伴,你来他很开心。小誉,你出去送送常喜,叫他有时间多来玩。”
两个小孩子走出门口,肉饼子被周常喜塞进怀里,“多谢你,你知道的别的吃食我也带不进去,这肉饼子塞在怀里,没人会发现,饿了吃一个就行了。”
周誉微皱眉道:“你便打算以后就这么过了?”
周常喜道:“不,还要谢谢周伯父,借他整治郑六的法子,我已经想到怎么对付家里那个老糊涂了,左右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你等我的好消息!”
周誉回到卧房,周景竟捧着本手写册子等他。
周誉愣了下,走到周景跟前道:“爹在等我。”
“对。”周景放下册子抬头定定看着周誉,就在周誉觉得周景要把他整个人看穿时,才笑起来。“陈夫子走了,新的夫子正在给你找,这段日子暂由爹代替夫子给你讲课。那些之乎者也爹不懂,爹只和你讲些道理与是非。第一堂课便是要教你与虎谋皮不是不可,前提是你也要是只老虎。”
一点就透,周誉知道周景在说周常喜,看来,周景已经知道鬼铺和他们两个脱不开关系了。他以为周景会和他说些大道理,没想到周景把一个手抄本子给他,里面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