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墨,一会儿我打算去钱老爷那里一趟,他是咱们柳镇的会首,各行都很有威望,商业街要想建起来还得有他,你和小誉跟我一起去吧?”
周誉和私塾里请了些时日的假,当初说是照顾受伤的父亲。古老夫子念他孝心又怜他家里出事,便允了。如今冯万展走了,假期没用完,周景也不急着让周誉回去销假,反而让他在家复习几日,把这几天所学彻底消化掉,周誉也愿意。正好周景准备出去谈商业街的事,这是一笔大生意,机会难得,正值得学习,便打算让周誉也跟着。周景认为有时候人不能只一条路走到黑,一心想着仕途就双耳不闻窗外事,这样往往只会适得其反。
沈墨有些犹豫,“这不大好吧,生意上的事情你平时在家里和我说说就得了,要是带着我出去谈生意,恐给人笑话,本朝没有这样的先例。”
周景看着沈墨,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温柔。沈墨能感觉得到,自从周景从牢里回来后,对他的感情变得更加浓烈了。要说以前都是夫妻间的情意,现在在这夫妻之情中又掺杂了其他的感情,他分别不出那是什么样的感情,也许周景自己也分别不出来,但却是更加浓烈的感情。这种感情让他们变得更加密不可分,更加彼此相依,同时可以放心的将自己的背后露出来给对方保护。
周景毫不掩饰他的情感变化,现下便用一种黏黏糊糊却并不腻人的眼神看他。声音柔的让周誉听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墨墨,先例不就是用来给人打破的吗?别人可以打破先例,咱们自然也可以。更何况墨墨你打破的先例还少吗,从前也没听闻哪家的双儿还有本事救夫郎,你不也救了,不是你也许为夫今日还在牢里受苦呢!”
沈墨被他夸赞的脸红,主要还是周景的语气太柔,那种腔调,柔得像是藏不住那丝丝缕缕的情意。
“儿子还在呢?”沈墨不好意思的看了周誉一眼,虽然他喜欢周景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但儿子在这里总归不好。
周誉相当淡定,“阿么,没关系。儿子已经习惯了。”
“……”
“儿子觉得父亲说得对,阿么本就和一般双儿不一样,既然对生意有兴趣又可以做好,那不如就和爹出去学学。学得成了一来可以帮助父亲,二来在父亲有其他事情无暇分身时也可以出来主事,以免被铺子里个别别有用心的掌柜拿捏。”
沈墨觉得有道理就道:“那我就和景哥去看看,也算探探路,要是那些人没别的反应以后谈生意时我就都跟着,要是有别的想法咱们再从长计议。”
事情定下,就通知蒋伟备车。
冯万展留下的那些马车把蒋伟稀罕坏了,不用周景吩咐他自己就出门找那些有马车人家的车夫讨教如何侍弄马,也因着这些没到晚上柳镇上许多老爷都知道了周家出事后不但没没落还得了两匹好马。看来这个从前不声不响的周家突然就横空出世不是因为运气,而是背后有个很大的靠山。因这靠山太大,不好轻易显弄罢了。先任县令便以为没有,本打算拿捏人,没成想人没拿捏成不说,反被人撤了乌纱帽,也是倒霉。
马被蒋伟精心照料的比来时还溜光水滑身彪体壮精神饱满,特做了几个华丽奢侈的车厢,竟然还分了冬夏款式。夏日的轻纱薄帐,颜色浅淡看着就凉爽。冬日的都续了厚厚的一层棉花,车厢内在置上一个小暖炉,就暖哄哄的了。为了坐着舒服,周景将弹簧画出来,寻人订做,在车底置了弹簧,铺了几层厚毯子舒服得很,跑起来也感觉不到颠簸,很得沈墨喜欢。
三人坐进车内,小暖炉已经升上,它做得比暖手炉也就大了两圈,围着坐也不显得挤巴,因为升了一会儿坐进来正暖和。
蒋伟虽在外面赶马车也不怎么冷,周景给他设置一款特殊的衣服,其实就是类似于后世骑摩托时的那种挡风罩,用皮子做得,有层动物皮毛。然后又给他做了皮棉帽子和叫做坎肩护膝棉手套的东西,这些穿在身上使得蒋伟整个人即使在寒风中也并十分寒冷,完全可以忍受。他这一身让别的府上的车夫看了十分羡慕,嫉妒的眼睛都红了。可也只能干嫉妒,可不是所有人都是周老爷这样的仁善,毕竟这一身下来可得不少银子。
车厢里有暖炉,所以蒋伟从不把马车赶得很快,怕马车翻,也怕撞上行人。尽管如此,街上的百姓看见了还是远远避让。周家现在在柳镇名声可是大震,都知道他家靠山大着呢。毕竟要是其他寻常百姓被县令冤枉了就冤枉了,赔偿的银子想都别想,更甚连一句道歉都得不到。可人家周家,你敢冤枉就叫你顶戴花翎不保。
没一会儿就到了钱府,因为事先得了消息,钱老爷早早就等在家里,更是提前叮嘱了下人,如果周家来人绝不可怠慢,家里更是好茶好水的备着。现在他十分重视和周家的合作,不管生意成不成,人情总是要维护好的。
其实这之前,周景是约过他的,钱老爷觉得他挺有生意头脑,但也知道做生意合作这个东西绝不能表现出十分愿意的样子,否则就会被拿捏,所以一直推脱有事。直到周家出事他还曾在心底暗暗庆幸自己的决定,没想到不过数十日,瞬间峰回路转,周家大大威风了一把,那些曾暗地里蠢蠢欲动的想要趁机趁火打劫的陡然就都消停了。钱老爷暗暗抹了把汗,正怕周景记恨,打算寻个机会上门表达一下关心顺便致歉时,周家再次递上拜贴,仿佛前尘往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这时,钱老爷哪还敢拿捏他,只一心想要修复关系。
门房得了家里老爷的嘱咐,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一会儿一遍的出来瞧,远远看见带着带着周家徽纹而来的马车,立刻敞开大门,另一人连忙进屋通知家里老爷。
“老爷,周家马车来了!”
钱老爷连忙起身抻抻衣服,“快点,人进院了吗?”
“没呢。听您吩咐,远远看见周府的马车就赶紧来禀报了。”
“咱们快走,赶在周府马车来之前出门迎着。”
以至于周景一下车就看见在门外冻得鼻尖通红钱老爷。
“天寒地冻的,怎敢劳您大家迎接小子。”
钱老爷忙道:“贵客临门,喜不自胜,应该的。”
周景笑道:“钱老爷抬爱。”说着话车上门帘一动,里面似还有个人,就见周景连忙回身去扶,明明地上有脚蹬,可周景那样子还是十分殷切。
钱老爷心念一动。莫非周景背后那位大人物竟来了,连忙探身去看。却是一位熟悉的面孔,竟然是周夫郎。
钱老爷先是一愣,随后马上掩去眼中的诧异,只是心里却犯了难。周府的仆人送信过来也没说周夫郎会跟来拜访,所以他也没有叮嘱他家夫人准备,再者他好女眷不喜欢双儿,所以整个府上除了下人,内宅是一个双儿没有的。这双儿让女眷单独招待是十分失礼的。他正犯难着,接着就看见周夫郎下来后,车帘又一动,随后跳下来一个小孩子,是周府的小少爷,这孩子是自己跳下来的,周家两位大人谁也没特意管他。
钱老爷瞅瞅两人,想到昔日的关于周景疼夫郎的传闻便觉得脑仁疼,看来那传言是真的。可却让他更难办,这周夫郎招待不好,怕是比直接得罪了周景更伤和气。同时他在心里飞快的盘算家里哪位住得近的亲戚中有身份合适招待周夫郎的人选,这人选一定要是正室夫郎或者嫡双儿才行。
在钱老爷还没想出人选之前,周景先开口抱歉道:“今日带着夫郎儿子唐突拜访还请钱老爷莫怪。皆是因为我夫郎儿子有兴趣生意上的事,过来学习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