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自觉逻辑毫无问题,于是笃定地点点头。
蔺宇阳原本暗淡的瞳仁忽地亮起灼灼光芒,若说上回师尊说的是醉话,他还将信将疑,可这回对方却着实是清醒着的!
他有种冲动,想要一把将对方搂进怀里,却在微微伸出了双手后又忍下了。
师尊如此看重他,足够了!
此时的白景轩完全没有留意到徒弟的异常,脑海里开始思考那诡异的梦境。
竟有这样巧合的事么?梦境与现实分毫不差?
他笃定自己设下的阵法没有问题,他回来时,通天大道还能维持至少三个时辰,不可能提前关闭。
心有疑惑,他话锋一转道:“把你的梦境,分毫不差地再说一遍。”
*
预知梦?
白景轩嗤笑了一声,世上若存在这样的东西,凡人全能预知未来命运,岂非乾坤颠倒,天下大乱?还要天道做什么?
他微微摇头,想要责骂徒弟几句,可看着对方面色苍白,一脸无辜的模样,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一缕心烦都给压了下去。
真实到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只能说明一点,那不是梦境,而是幻境。
可这样的术法,若无事前准备,是无法控制梦境的。
他如此想着,一掌挥向蔺宇阳百会穴,一缕神息灌注其间,异样的神圣气息令后者浑身一震。
一丝阴暗气息似受到强力拉扯一般,被迫从蔺宇阳的身体驱离,飘上半空,在一声隐约的尖叫声后猝然消散。
蔺宇阳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那是什么?”
“噬梦蛊。”
白景轩眉头紧紧蹙起,此蛊阴毒,不仅能控制梦境,还能将人悄无声息地斩杀于梦中。
若非蔺宇阳异于常人,不受幻境控制,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了。
凶手许是因为没能在梦境中杀死他,才退而求其次,故意误导他,改变梦境的细节。
“好毒的计谋。”白景轩冷哼一声,这小子得罪了什么人?竟然动用如此高深的术法,恐怕能施展此术的,除几位晖阳境真人外不作他想。
他首先想到的便是之前被责罚的戒律堂、回春堂首座。原因显而易见,正是因他这个宗主“包庇”弟子,才使二人被“杀鸡儆猴”。
“噬梦蛊?”蔺宇阳闻言先是面露疑惑,随后低声道:“竟有此术。”
这句话令白景轩面色一滞,是了,这不是冥天宗的术法!
“是弟子无能......连何时着了道都不自知。”
白景轩摇摇头,“不能怪你,此术诡诈,蛊毒更是无形,无孔不入。”
最重要的是,多数仙门将蛊术斥为邪门外道,三宗四门无一修习此术。
难道有外派之人潜入冥天宗?
若是如此,倒令他有些为难,难道将宗门上下全都翻一遍?且不论这样会否效果,恐怕更可能的结果是打草惊蛇。
正思索间,听得蔺宇阳道:“师尊,就算此蛊能控制梦境,施术之人又如何能够做到预知现实,竟与梦境分毫不差?”
问题一旦抛出,二人都反应过来,蔺宇阳脱口而出,“是那名守殿弟子!”
*
为确保梦境与现实一致,必然要确保守殿弟子说出的话分毫不差。
既然如此,那名守殿弟子必定有问题。
果然,对方根本经不住吓,白景轩才懒洋洋地问了两句,连宗主的架子都还没端出来,对方就吓得噗通一声跌坐在阶前,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
这倒令他有些不满了,怎么在全宗门人眼里他跟活阎王一样可怕吗?
既然这样怕他,竟还敢顶风作案?
“是......”那守殿弟子结结巴巴,“我若不照做,他便要将我悄悄把门内秘药送回宗族之事告知戒律堂,我......”
泄露秘药与秘术是重罪,进了戒律堂还能不能囫囵个出来就难说了。
“那人是谁?”蔺宇阳问道。
只见那弟子连磕了几个响头,胆战心惊道:“弟子属实不知,那人总是在我梦里说话,而且对我做过的事了如指掌,我实在是不得不从啊!”
“况且......况且弟子以为只是说一句无关痛痒的话罢了,实在没有想到蔺师兄听了竟会......”
蔺宇阳微一蹙眉,正欲再次施压,却被白景轩抬掌制止了。
一道灵光闪过,阶下弟子如遭重击,黑暗阴影从其身体撕裂出来,在一声尖叫中消散。
“他也中了噬梦蛊?”蔺宇阳有些吃惊。
如此倒是证实了对方没有撒谎。
阶下弟子胆战心惊,悄悄地抬眼一瞥白景轩,高阶之人散发的寒意令他浑身一震,忙绞尽脑汁思索将功折罪的机会。
片刻后灵光一闪道:“我......我知道那人是如何下蛊的。”见白景轩目光示意继续,他才干咽了一下,道:“梦里那声音提到过,是在我藏匿的秘药盒上留下的蛊毒,还说不需要触碰,只需一瞬就能让人通过气息中蛊。”
“我就是听了这些,才彻底相信那人......这才逼不得已......”
白景轩道:“近日清玄殿可曾进过外物?”
“除了.......”蔺宇阳低声回道:“那神仙醉之外,都是门内之物。”
白景轩微怔须臾,干咳了一下道:“不会是它。”那酒他喝过,若是有蛊毒他不可能没有察觉。
“师尊如何得知?”
“因为......”说到这他忽然一顿,冷眼一瞥蔺宇阳,说出来不就等于承认自己当日喝醉了?心道好你个臭小子!
蔺宇阳低头浅笑,忙道:“师尊说不是便不是。”说完又疑惑思忖了一会,“那便只有执事堂送来的份例供物了......”说到这他顿了一下,立刻离开了。
未久后拿着一只香盒回来,“当日弟子打开香盒时闻见一缕异样的香气,只是转瞬即逝,并未在意。”
白景轩接过盒子一瞥,虽此毒早已消散于无形,可还是逃不过他的审视,微弱的残留痕迹在他的眼中无所遁形。
“是它了,去查查当日送供物的弟子。”
*
执事堂被从上到下翻了个遍,打理当日清玄殿供物的弟子被带到戒律堂,几戒鞭下去便屈服了。
眼看鞭子正欲落下,那名弟子脱口而出:“我是受人指使!是回春堂的......”可名字尚未说出口,众人就似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掐住了咽喉,他眼中流露出强烈的恐惧,须臾后悄无声息地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