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飞快,直到又到一年上元节,宗门上下挂起了彩灯彩幡,又于望星楼供奉紫薇大帝。
蔺宇阳一早便去给师尊请安。
给师尊梳了发,还准备了对方最爱的菜肴,正吃着饭的功夫,白景轩听得外头的喧闹声,问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上元节。”
仙门不度凡人节日,但在上中下三元却必需摆个道场供奉神明。
但清玄殿历来不爱热闹,白景轩将这些琐事全权交给执事堂处理,而且作为最终神祇,他本就对时日并没有太深刻的概念。
可听见上元节三个字的时候,他手中的筷子还是顿了顿,“是你生辰。”
是啊,蔺宇阳已经十八岁了。
他再次打量一眼弟子,此时他才发觉,对方似乎又蹿高了些。
“想要什么贺礼?”
蔺宇阳微愣了一下,思忖了片刻后道:“那便请师尊赐弟子一幅墨宝吧。”
要画?白景轩已经做好准备回绝解除禁制的要求,或者要些天灵地宝,仙门法器?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要一幅画。
他本不擅长作画,上回也是随意为之,真要让他画,还真不知画什么。
见他为难,蔺宇阳似乎猜到了其顾虑,道:“只要是师尊画的,什么都行。”
他点点头道:“好。”
于是取出笔墨,思忖了一会,望向窗外被皑皑白雪压弯了的梨树,远处山峦叠嶂,宛若仙境的冥天宗,忽然想起了上天界自己的神殿。
虽然孤寂,却有些莫名地怀念。
于是大笔一挥,泼洒挥毫。
未久之后一座磅礴巍峨,广袤悠远的殿宇跃然纸上。
蔺宇阳直直地看着那副栩栩如生的画卷,师尊的灵息随笔墨注入其间,整副画面都蕴含着难以言喻的超然气息,他一时间面露忡怔,莫名的熟悉感萦绕心头。
他好奇地询问:“这是......上天界?”
白景轩想了想,解释道:“上回打通天门,见着这一景象,便记下了。”
蔺宇阳浅笑道:“谢师尊,弟子很喜欢。”心头却在疑惑这熟悉感的缘由。
就在此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三个字:凌霄宫。
这是已经第二回了,莫名的念头没来由地在脑海涌现,如此陌生,他根本不知道那是打哪来的。
他忽然萌生一个想法,试探性地问道:“师尊......可知这座宫殿,叫什么?”
发问之时他竟有些紧张,几乎生怕对方会说出同样的三个字。
白景轩看他一眼,理所当然地道:“为师怎会知晓?”
他不过去了上天界一刻钟,作为凡间的修士,不知道最高神祇的居所才是顺理成章。
蔺宇阳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也许只是错觉吧,他想着。
于是笑道:“总是师尊送弟子贺礼,我却不知师尊的生辰?”他说着,抬眸望向白景轩,只见其蹙眉犹豫了须臾道:“修行之人出离生死,生辰早已忘了。”
作为天道化身,与天地同寿,自然没有所谓生辰,就算有,也始于无量劫前,早已无法得出具体日子了。
蔺宇阳面露一丝遗憾,犹豫地试探道:“那......择日不如撞日,便定作今日,如何?”他有私心,若能与师尊同一天生日,恐怕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可白景轩却是不以为然地转身轻轻给了他一个脑瓜崩,“你倒会挑日子。”如此一来岂非二人要在同一天过生辰?
届时若是徒弟再给他送个贺礼,他岂非连装作忘记,蒙混过去的机会都没有了?
每年都得送礼?好生麻烦。
他不置可否地转身离开,却听见蔺宇阳语气轻快地道:“师尊这便是答应了。”
“没有。”
他丢下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剩下蔺宇阳眉眼含笑,心中一瞬变得畅快清明。
*
演武场内,众多弟子在演练的间隙攀谈起来,有人道:“怎么许久不见蔺师兄来此了?他可是常客啊。”
有弟子比了个噤声状,悄声道:“听清玄殿的师兄说......受了重伤,再也不能修行了。”
还有人附和:“据说与凡人无异。”
场内爆发一阵喧哗,众人你言我语,都想确认这消息的来源。直到有人称自己亲眼所见,并将宗主把浴血的蔺宇阳带回宗门一事添油加醋地说完。
又有回春堂弟子作证,被宗主安排为其疗伤诊脉,在场众人便都确信无疑。
有人惋惜,百年难遇的天才就此陨落。
更多的却是扶手称快,“太好了,让他平日里仗着宗主庇佑嚣张跋扈,如今成了废人,真是报应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