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凌普已然就戮,还请四哥节哀,抚慰侄子在天之灵。”
四阿哥停住脚步,双眼微眯,转头看向八阿哥,两人间一股无形的寒气悠然荡起。
四阿哥勾起嘴角,胤禩略有征愣,手臂却被猛地甩到一旁,人也向后退了两步。
何焯皱起眉头,上前一步道,“宫门禁地,还请两位贝勒爷注意言行,勿要起阋墙之举。”
四阿哥看了看何焯,轻笑了一声,“何编修也是少有的博学之人,跟在这样一位主子身边,真是瞎了一肚子的学问。”
“八哥,”一个清亮的声音从旁响起,十四阿哥一路小跑到台阶上,看见四阿哥才面色一变,压了嗓子道,“四哥。”
四阿哥瞥了胤禵一眼,不曾应声。
胤禩轻叹了口气,拍拍十四阿哥的肩膀,上前一步道,“八弟知道,四哥因凌普僚属被从宽处置一事耿耿于怀。但此前,皇阿玛的圣旨,四哥也看到了。二哥有错在先,皇阿玛也不欲追究朝中从属。凌普这儿,事关内务,八弟也是想与皇阿玛同心同德,以示皇族仁义。四哥若是心下埋怨,尽可向弟弟发泄,或上奏参劾,胤禩愿一力承担。”
“八哥,”胤禵蹙起眉头,拽了拽八阿哥的手臂,转头看向四阿哥似有话要说,却在触及四阿哥的眼神时,堪堪咽下。
“八贝勒恕罪,”张廷玉上前一步躬下身道,“微臣张廷玉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大人请说,”胤禩一手扶起张廷玉,面色和缓。
“谢八贝勒,”张廷玉弯了弯嘴角,“依微臣鄙见,凌普一案与圣上宽宥太子僚属不可同日而语。八贝勒岂不知,太子近旁格尔分、阿进泰等人俱被处死流放。所谓朝中僚属,不过是一些迫于情势、虚与委蛇的臣子,不曾犯下实过,是以没有重大罪责。陛下宽宥,令其等不用终日惶惶不安,也是为了朝中政务稳定。而这内务府一干罪臣却是不然,贪污工银、以权谋私、陷害皇嗣,被拘押至今,无功无禄,只等一死谢罪。贝勒爷宽宥其等,实为纵虎归山,难称与圣上同心同德。”
胤禩皱起眉心,与何焯相视几眼,尚未开口。
四阿哥便微微一笑道,“衡臣何必废此口舌?凌普就勠,从属拘禁的拘禁,流放的流放,八弟一番仁心手慈,如今还能重新处置不成?”
说完,四阿哥瞥了胤禵一眼,语态清冷,“只是本贝勒实在不知,八弟待一干罪犯仁义至此,却置兄长丧子之仇全如无物,此等同心同德,不知皇阿玛是否领情啊?”
“四哥,”四阿哥转身离去,八阿哥徒唤了一声,面目颇为窘迫。
胤禵看了看远去的四哥,又回头看了看八贝勒,略一思忖后低下头道,“八哥你忙着,弟弟有事先走了。”
关外,銮驾驻跸孙河地方。
梁九功带人为太子送了养身的汤药,顺便提及了失踪的林初。
“小初子被人劫走了?”太子惊愕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梁九功。
梁九功挥退了尾随的小太监,垂下身子道,“是昨晚的事儿,还死了两名守卫,直郡王今早向皇上请罪,正派人四处查探。”
太子苦笑一声,一手从矮桌上缓缓垂落,靠在墙壁的身子越发无力,“不过一个太监而已,倒是劳大哥辛苦了……”
“殿下,”梁九功压了压嗓音,“这林初,当真不是殿下派人救的?”
太子抬头看了梁九功一眼,嘴角溢出苦涩异常的笑容,“皇阿玛是这般怀疑的吧?既然认定本殿手段通天,又何苦派人给我送药?”
“殿下,现在不是硬撑的时候,”梁九功蹙起眉头,躬了躬身,“您要知道,自打三十六年皇上处置了毓庆宫的膳房人花喇、茶房人雅头、哈哈珠子德——”
“梁公公,”胤礽扬声打断了梁九功的话,垂下眸子低声道,“逝者已矣,请梁公公给他留些安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