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撇了撇嘴,咽下了说到一半的话。
十四阿哥坐回位子上,默默饮酒,站在他身后的小瑞子有些心不在焉地左顾右盼。
御花园,百花宴
万春亭下,太后让各家女儿散开了随意赏花,花园里一时遍布莺歌燕语。
有了女儿家的朝气,坐在亭子上的太后很是开怀,随着各宫娘娘和宗亲命妇们说话调笑。
苏伟跟着自家的小主子在花园里穿梭,很快被这些闺阁小女儿间的派系斗争与尔虞我诈震呆了。
“格格今日真是出风头,”一个十三四岁,衣着尤为华丽的姑娘挡在了茉雅奇的前头,“刚刚宴席上的祈福文是一早就背好的吧?给太后祈福端的是心意,格格未免太刻意了,把宫中的贵人们都当傻子了?”
苏伟瞪着大眼睛,梗着脖子,一时拿不准自己是否要上场,只听茉雅奇轻声一笑道,“本格格家教森严,从不知怎样把别人当傻子。既然布尔和如此有心得,不如指点指点我?”
说得好!激动的苏大公公差点在后头给自家小主子摇旗助威了,他们家大格格跟人斗法的能力深得其父真传哦。
“小女可不敢,”那叫布尔和的姑娘倒还镇定,装模作样地左看右看后,目光落到不远处与人聊天的伊尔哈身上,“有个姐妹还真好,甭管长幼、嫡庶都有人相陪。而且,我听说啊,雅尔檀格格之所以能留在京城,是因其长姐先行嫁到了蒙古,万岁爷不忍大阿哥无女傍身才下的旨意。等到格格指婚那天,不知肯不肯为二格格远嫁他方呢?”
“你管的也太多了吧,”听到布尔和说话的伊尔哈转身走了过来,“我们皇家的婚事轮得到你插嘴?有那个时间还是担心你自己吧,长了只三姑六婆的嘴,也不知日后谁那么倒霉会摊上你!”
强悍!苏伟暗暗竖大拇指。
“二格格这样说话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吧,”布尔和终于怒了,收起一脸的小大人像儿,手中的帕子被扯的变了形状,“我听你这么说,倒很耳熟呢,也不知二格格到底是瞧不上谁?”
“我就瞧不上你!”伊尔哈才不管布尔和的话中有话,嗓音立时升了三度。
茉雅奇连忙拉住伊尔哈,冲她使了个眼色,往万春亭的方向看了看。
然,苏伟此时深感长江后浪推前浪的危机,这布尔和姑娘硬是把伊尔哈的话跟之前德妃回良妃的相似话语联系在一起了。一个闹不好,就能给伊尔哈扣上一顶不尊皇妃,以下犯上的大帽子。
“这位小小姐,”想到这儿,苏伟连忙上前一步道,“奴才劝您赶紧找个地方换身衣服吧,当心一会儿娘娘们怪罪啊。”
布尔和一愣,瞪着苏伟道,“我的衣服怎么了?”
“哎哟,您没发现?”苏伟神态紧张,“您的湘妃色短褂跟贵妃娘娘的斗篷是一个颜色的。现在太阳当头,娘娘没有披上斗篷。等一会儿中午的热乎劲儿过去了,娘娘把斗篷一披,大家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这——”布尔和有些踌躇,看了看万春亭的方向,又看了看花园中的众人,好像真的只有她自己穿了湘妃色的短褂。
“苏公公,你提醒她干什么?”伊尔哈抻着脖子道,“就让她跟贵妃娘娘穿一个颜色,回头治她个大不敬之罪。”
“你!”布尔和愤愤地一跺脚,转身往御花园旁的偏殿去了。
见布尔和走远,茉雅奇勾起嘴角道,“苏公公真能忽悠人,今儿个天热,贵妃娘娘带了毛封的披肩,哪有什么斗篷啊?一会儿给她发现了,一定又不依不饶了。”
“咳,大格格放心,”苏伟挠了挠后脑勺,转身招了个小宫女过来,“你帮我传句话给浣月姑姑,就说下午风凉,给贵妃娘娘取件湘妃色的斗篷。”
傍晚,八爷府
金环伺候着八福晋换上寝衣,见八福晋面色清冷地盯着镜子发呆,轻声劝慰道,“福晋别把白天的事情太放在心上了,等毛氏生下个阿哥,那些闲言碎语就都消停了。”
“哪有那么简单,”八福晋抚了抚眉心,“皇子中,哪个成家的不都是儿女成群?贝勒爷只得一个孩子,必然是不够的。”
金环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开口道,“既然毛氏能生,那其他人也一定可以,福晋若想为贝勒爷开枝散叶,不如再接几个——”
“不行,”八福晋眉心一蹙,打断了金环的话,“府里女人多了,谁敢保证没有能让贝勒爷动心的?我外祖已然去世,现在就连马尔浑舅舅都缠绵病榻,安亲王一脉眼见着就要凋零。此时,贝勒府里再有什么人爬到我的头上,我岂不是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有了?”
“福晋,您别瞎想,”金环蹲到脚榻上,为八福晋敲着小腿,“贝勒爷对您可是真心的,自您进府,贝勒爷就没主动纳过别人。等毛氏生下了孩子,您抱到自己膝下抚养,就算再有外来人,也肯定越不过您去。”
八福晋抿了抿唇角,低头看着金环,微微笑了笑,“就你会说话。”
“福晋,”跑腿的小厮跪到外厅门口。
八福晋立马起身道,“是不是贝勒爷回来了?今儿朝宴,没喝醉吧?”
“额,贝勒爷还算清醒,只是……”小厮支吾了半晌。
“有什么话快说,我还得去伺候贝勒爷呢,”八福晋接过金环递来的斗篷。
“福晋,”小厮挡住了八福晋的去路,“贝勒爷回府后,直接往张氏那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