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九年
九月十二,入夜
苏伟打发了跟前跟后的小英子,自己回了东小院,迈进屋门时,四阿哥正卧在榻子上,难得地闭目省神。
苏伟绕到屏风后头换衣服,四阿哥听见声音,仍闭着眼道,“晚饭吃了没?爷让茶房给你留了鸡汤。”
“我吃了点心,不觉得饿,”换了常服出来,苏伟又拖拉着鞋往外走,临过榻子时被睁开眼的四阿哥一把捞到怀里。
“好容易回来的,又要跑去哪儿?”
“我去叫库魁烧洗澡水!!!”
苏伟在四阿哥怀里一顿挣吧,无奈四阿哥不想放人。
“水都热着呢,喊一声就行了,”四阿哥把人拽到榻子上,“爷都好几天没亲近了,一会儿再洗。”
苏伟电光火石间捂住那张凑近的嘴,满脸嫌弃地道,“我刚割了一人的舌头,断了一人的腿,现在口鼻里都是血腥味儿,你离我远点儿!”
四阿哥顿在半空中,跟身下的人僵持了一会儿,无奈起身,“暗房里的事儿让恩绰和纳穆图去做就是了,你何必跟着操心呢?”
“纳穆图是长史,有官职在身,这种事,他哪放得开手啊?”苏伟推开窗子,叫了库魁一声,库魁应了,很快就提了热水过来。
屋子里升腾起水汽,四阿哥一手撑着头,侧躺在软榻上,看着屏风后头影影绰绰的身子,虽说一时欲望难纾,但好像也别有一番风趣。
“爷看你叫了小英子回来,这阵子府里的动静是不是太大了?”
苏伟把自己整个沉进水里,舒坦地吐了口气,“京里都传成那样了,府里的动静能不大吗?现在一个门房都敢收一百两的孝敬银子了,再不管管,回头还不反了天去?”
“天家富贵,万人之上,谁能不惦记着……”
四阿哥在一片氤氲水汽中慢慢勾起唇角,“爷这些日子在宫里,看着皇阿玛调兵遣将。那些让朝臣宗亲挣破头的功名利禄,在乾清宫里,只不过费了一点朱砂罢了。”
苏伟在浴桶里哗啦啦地转过身,有屏风隔着,他看不清四阿哥的脸,但他能看到四阿哥的心。
一个天下,举手可得,在那样高的地方呆久了,再沉稳的心恐怕都要动摇了。
苏伟不禁想到,从八阿哥出事起,康熙爷几乎就毫不掩饰地把四阿哥拉进了政治权利的中心,边关军事,地方民政,一股脑地摊在了四阿哥面前,最近甚至把兵马粮草的大事也交到了四阿哥的手上。
这样□□裸地抬举看重,是真的力不从心、无人可用,还是另有目的?
屏风后的水声渐渐小了,四阿哥还在软榻上躺着,微阖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