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粮官手忙脚乱地涌出仓场总署的大门,为首的卓洛、阿兰泰踉跄地下了台阶,跪到雍亲王的车驾前。
站在车门前的张保,手里拂尘一甩,伸手打开了车门。
卓洛仗着酒劲儿,偷偷抬头看了一眼,雍亲王踩着脚凳下了车,一步一步走得很稳,人也很精神,脸色红润,从外观上看不出任何伤处。
难不成,雍亲王没有受伤?通州那一遭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
卓洛想不通,察觉到雍亲王看过来的眼神,连忙垂下了头。
“你们的仓场总督呢?”雍亲王瞄了一众粮官一眼,声音清清淡淡的。
“回禀王爷,总督大人最近告假在家,身体不适,本裕仓的事暂由卑职代理,”卓洛回禀道。
其实,本裕仓的仓场总督早就被这些宗亲氏族的纨绔架空了,管也管不了,动不动还要受宗亲责难。所以京城海运八仓和本裕仓的历任总督,都是能混就混,任期一满立刻调走。
“派人把你们总督叫来,”雍亲王抬步往仓场内走去,“要是走不了,就让人抬过来!”
一众粮官互相看了看,卓洛冲几个人使了个眼色。
有人去请总督了,也有人去搬救兵了。
既然雍亲王到底还是来了,那也就别怪他们不给皇子颜面了。
勘察本裕仓的仓廒情况,比通州好不到哪儿去。
因为疏于管理,仓廒内霉烂变色的米比比皆是,新米露囤在围场上,很多仓廒只剩半仓陈米,却一直无人支放。
比起通州,本裕仓这些监督还不大敢私下贩卖新米,折换旧米。他们也懒得去经营这些门路,大都是卡着来领米的各部人员,索取贿赂。
各部不愿每次都得上交巨额贿银,有的干脆拖着不领,有的是仓廒这边卡着不放。这样导致陈米放不出去,新米更无法驻屯,整座本裕仓内一片混乱。
仓场总督被叫了来,可惜只会叩头请罪,其他一问三不知。
卓洛、阿兰泰等人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王爷,不是我等疏于职守,您也看到了,各部不来领米,卑职们也不能挨户去送啊。陈米放不出去,新米只能露囤。再说,您勘察通州之后,卑职们也想整饬来着,这不还没来得及吗?”
卓洛说着话时,嘴里还一股酒气,态度也相当倨傲。
他祖上是舒尔哈齐次子,阿敏一脉的后人,虽然如今世族不显,但地位摆在那儿。
舒尔哈齐是太/祖皇帝努尔哈赤的弟弟,其次子阿敏曾是金末四大贝勒之一。虽然太宗皇帝时,阿敏因战败获罪,但六子中有五子被封了爵位,承袭至今。
卓洛如今虽然只是个小小的粮官,但他父亲也是有爵位在身的。
更何况,康熙爷登基后,对待他们这种承袭已久的宗亲都格外优待,养得卓洛这种纨绔,哪怕面对皇子也不诚心敬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