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雅奇往雍正爷身边靠了靠,远望着高高的宫墙,“您是皇帝,您身肩着天下。女儿这些年在外头,见过民生疾苦,也见过百姓安乐。您的每一谕旨,都是百姓的希望。女儿不知您如何评价自己,可在女儿心里,在很多百姓心里,您是一位明君。”
父女俩走过日精门,空荡荡的乾清宫沉浸在雨帘后的天地间。
“女儿还记得,皇玛法去世前,我与伊尔哈跟着福晋进宫,为皇玛法侍疾。”
“那一次,好像也是女儿唯一一次,离皇玛法那么近。皇玛法是圣君,全天下都在传颂他的政绩,在女儿心里,皇玛法也应该是一个很高大的,不可直视的人。可那天,我进了乾清宫寝殿,却发现皇玛法一点也不高大,他只是一个很瘦,很单薄的老人。他一个人坐在偌大的龙床上,只占了那么小的一点地方,周围的人都离他很远,他手边能碰到的,好像唯有那一堆奏章。”
“乾清宫明明那么富丽堂皇,却显得那么冷清,那么空旷。那天从乾清宫离开,女儿就在想,如果皇阿玛有一天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我希望您身边能有一个人。他能陪您说话,让您依靠。就当是您肩扛这天下的一点回报也好。如今,女儿很高兴,苏公公他很好。”
雍正爷停下了脚步,将眼眶发红的茉雅奇揽进了怀里。
这一年,在皇后的大丧尾声中,平静度过。
雍正十年,是一个丰收年。
xī • zàng、青海都设立了驻办大臣,西南一带的改土归流已进入平稳期,天下安定。会考府已被裁撤,国库丰裕,贪腐是从来没办法彻底杜绝的,但雍正一朝,已远盛前人。
皇宫中,大公主茉雅奇生下一个女儿,万岁爷亲自给起了名字,生来就带了封号。
李卫被调回京城任刑部尚书,天天抱着女儿,喜欢的跟什么似的。
皇子里,弘昀与弘时也都有了爵位,只不过皆是郡王。
万岁爷意欲如何,朝臣也都明白了。
八月十五时,万岁爷在圆明园办了一次很盛大的家宴。
烟花、戏班子、杂耍,整整热闹了三天。
满宫上下都很高兴,好像一切阴霾都已过去。
然而,八月末,雍正爷在一次早朝后,晕倒在了圆明园勤政殿里。
一连两个月,万岁爷缠绵病榻,太医们支支吾吾,左遮右掩。但朝廷上下,都已心中有数了。
转眼间,十二月初
一场大雪覆盖了整座北京城。
因万岁爷身体不好,宫里的人也没从圆明园挪回皇宫去。
宝亲王听了奴才的报信,急急忙忙赶到了正大光明殿。
殿门前,已经病了很久的雍正爷,披着一身绣着龙纹的斗篷,站在高高的台阶上。
“皇阿玛,”弘盼跑了上去,把手里的伞挡到雍正爷头上,“您身体不好,怎么能到这里来?再着了凉。”
雍正爷冲着他笑了笑,伸手指着前方,“你知那儿是哪里吗?”
弘盼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是内阁的值房。”
“那边呢?”雍正爷又换了一个方向。
“那是军机处的值房。”
雍正爷点了点头,“朕用了两年,立了军机处,本来为的是令行禁止,不再为朝臣束缚。可是你发现了没有,从内阁到军机处,虽然离皇权越来越近了,却离百姓越来越远了。”
弘盼微微蹙眉,没太明白雍正爷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