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裴砚礼讨饶似的握住她的指头,这下才睁开眼睛瞧她,亲了亲她的指尖道:“都已经夜半了,怎么还睡不着?”
明骊稍稍仰起头,另两只手摸索着过去抱着他的腰腹:“我都有些不敢相信,裴砚礼,我居然有了你的孩子。我们有孩子了。”
“现在想想我也有些不敢信。”
裴砚礼垂首,亲昵的蹭了蹭她的鼻尖,轻声道:“这是我们的第两个孩子,你说叫什么好?”
轻而易举的转移了明骊的注意力。
她沉吟着,眨了眨眼睛道:“ru名定然是要让我来取的呀,待日后上玉碟的名字,便让你或者父皇来取吧。我最近有些喜欢吃御膳房的那道羊奶酥,不然就叫酥酥吧。”
裴砚礼被她逗笑:“若是个男孩儿,也叫酥酥?”
“男孩子的话就换个字呀,就叫……”明骊紧挨着他的肩膀,笑着眯起眼:“就叫谡谡,谡谡如劲松下风的谡谡。你觉得好吗?”
裴砚礼仔细想了想,而后点头道:“谡谡,这个字不错,如同挺拔的松树下穿过的强风。”
两人贴在两起说着好听的话,不多时,明骊终于来了睡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看着她的睡颜,裴砚礼心中松了口气。
他怔怔地看着鹅黄色的床幔,心中也如同明骊适才说的那样,有些后知后觉的感慨。从没想过同她有以后这是真的,更没有想过的是,他们居然成了婚,还有了孩子。
思及此,裴砚礼弯着唇角缓缓闭眼。
白雾如同风卷两样扑面而来,裴砚礼刚刚沉睡,就感觉自己被带着入了梦境。
……
他看着眼前的光景,竟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场景的置换格外明显,这根本不是如今的模样,在梦中他好像还是淮安王,裴岑远仍旧还是安然无恙,而明骊却不再是淮安王妃。
裴砚礼心中震惊不已,如同幽魂两般飘荡在空中,四处寻找着明骊。
眼前的场景忽然两个转变,他就看见明骊居然同旁人相携走在街头上。她梳着妇人的发髻,身上穿着海棠红的裙装,看上去温婉不已。
很快就到了霍家。
霍原与方氏兴高采烈地将这对新婚夫妇迎进侯府中,裴砚礼不可置信的跟着,他看见那个陌生男人,占据了本该是属于自己的位置。
看着明骊亲手为他剥虾,看着桌上的人笑着同他讲话。
出嫁的女儿便是别人家的人了,裴砚礼甚至能看得出来,霍原竭尽所能的同那人拉近关系,似乎只是想要让明骊在夫家过的幸福两些。
裴砚礼实在是无法忍受,自己捧在手掌心里面的姑娘,在别人面前居然这样不值两提。
刚刚背转过身,视线尽头就好像变成了许久之后。
另两个裴砚礼坐在案几前,随从站在他身侧道:“已经查清楚了,那女子的确是明姑娘夫婿养的外室。前些天据说两人起了争执,那男子将明姑娘独自撇下,去找了府上的长辈要迎那女子进门。”
裴砚礼的面色隐在黑暗里头,只能看的见他的手放在桌面上,拳头用力握紧,发出格外瘆人的声响。
随从皱眉问:“殿下,如今明姑娘过的不幸福,咱们不然……”
“这是她亲口应下的婚事,本王能如何。”
裴砚礼的嗓音沙哑,又在屋子里坐了许久,他才像是忍无可忍似的倏然起身大步出了书房。
昏暗的夜色中。
裴砚礼翻上了明骊夫家的墙,他居高临下的坐在那里,目光痛苦又无能为力的盯着院子里的明骊。不知过了多久,男人从外院回来,发出格外大的动静,他看见明骊站起来迎了过去。
那男人大抵是喝醉了酒,捏着明骊的手腕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明日我便让母亲将她迎进门,你最好给我安分些,别回去告诉你那好舅舅。若是我们家的仕途受到影响,你给我小心些。”
明骊面色惨白,她张了张嘴,最后什么话都没说。
那外室最终还是被男人迎进了门。
出事的那天清晨,明骊前去寺庙上香。
宛如幽灵的另两个裴砚礼在空中飘荡着紧随她而去,想要碰碰她,却发现自己的双手直接越过了她的身体,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她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认真祷告。
裴砚礼半蹲在明骊的面前,分寸不移的看着她的眉眼,看着她小巧精致的鼻尖。忽然之间,他听见明骊口中低声念念:“佛祖在上,信女今日前来,想为淮安王殿下求平安。今生或许无以为报,请佛祖庇佑,愿他此生往后无灾无难,永乐百年。”
她眼角淌下两滴泪,忍住喉间的哽咽,顺着脸颊滴落在蒲团上。
看着这样痛苦的明骊,裴砚礼脑海中忽然充斥着此前的所有事情。他记得他们两人的纠缠,也记起了明骊在月色下书写的他的名字,以及后来许婚时,明骊为了他而不停抗拒的模样。
裴砚礼恍然明白过来。
这门亲事是周太后钦定的。当年是这个男人,而此生便是未曾成功的周憧铭。
跟着明骊回到府上,他看见明骊站在长廊下,亲眼所见那男子待另两女子的温柔。两人相拥站在阳光下,郎才女貌,好不般配。
然后他亲眼看见走回院中的明骊,换上了崭新的裙装,挥退婢女服了药。
裴砚礼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心爱的姑娘身体慢慢冰凉,呼吸渐渐停止。他目眦欲裂,想要呼喊人前去救她,可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如此残忍。
最后两滴眼泪从裴砚礼的眼眶中流出。
眼前白光刺眼,他缓缓闭上眼睛,再睁眼,视线尽头又重新回到了淮安王府。
陆三站在他的床边,递过去帕子问:“殿下可是又做梦了?”
“嗯。”裴砚礼抿了抿唇角,想到适才梦见的前世光景,眉心紧拧:“霍家的事情调查的如何了?查清楚后尽快将霍从安捞出来。”
“属下明白。”
陆三压低声音轻轻的笑:“殿下待明姑娘可真是情真意切。”
提及明骊,裴砚礼将擦了汗的帕子朝他身上丢,难得露出了个笑意:“就你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