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七沉色,“对,当年与梁彩枝相关之人的灵识,我已全数唤来,配合国师的回影之术,让我们来瞧一段尘封旧事。”
眼前香鼎内飘出的雾气已成琉璃彩色,廖深行喉结动了动,上前一步,双手结印,施回影之术。
众人只觉奇香入肺腑,眼前景致似被吸入巨大旋涡,时光恍若倒流……头脑阵阵晕眩,不由得阖目,再睁开眼时,香鼎之上已呈一面雾镜,一股淡淡哀伤之气袭入在场众人心头。
这股淡淡哀伤之气便是雾镜的主调,可见,这术法有共情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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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廖深行,自天阙皇城到宿新郡龙母台,祭天地祈福祉,身后随着虔诚朝拜的地方郡县官员。
龙母台下围了一圈带刀护卫,护卫之外站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柳媒婆梁彩枝混在人群中。
柳媒婆随着众人跪拜,与身侧的梁彩枝交耳道:“看见没,上头持主香那个就是国师,听说是个半仙。国师下访宿新郡,扫一切邪气霉运,你能这么快嫁人,要多多感谢国师。”
龙母台离得较远,国师在众围观百姓眼里,不过一个宝蓝华服的人点。
梁彩枝虽表面上随众跪拜,实则嘴里偷偷咒骂国师是个扫把星,就不能晚点来。
不,最好别来。
国师不来,她就如康大仙所披之卦,未到嫁时,仓促结姻,只怕人财两空。
他一来,好了,全郡城的邪煞霉运皆被涤荡一清,她再找不到借口不嫁。
天知道,整个城郡的邪煞之气,一点未少。梁彩枝天生阴阳眼,别说别处,就整个龙母台下围拢着好几个小妖阴魂,方才她还被一个无头大娘骚扰过。
阴魂弱小,虽对人类构不成威胁,但也算邪祟不是。可见国师只是虚名在外。
整个宿新郡,怕唯有她梁彩枝一人不欢迎国师。
梁彩枝一想到柳媒婆给自己寻得那个郡守府的谢顶大叔,心底不禁一阵恶寒,于是心底又狠狠咒了国师一声。
扫把星。
台上的国师,倏地又打个喷嚏。
廖深行转眸望向黑压压一片人头的台下,不知哪个在背地诅咒他。
温禾心道,此影像对接上了先前木七给她讲得那段初恋故事。
龙母台祭天结束,贺家娘子邀柳媒婆去西坊看戏,梁彩枝心头烦闷,看不下戏,便借口不去,而后随着众人溜达向前,不知不觉,竟来到闹市街头。
正是午饭时辰,老字号鲜味斋鎏金黑匾前,陆续走进不少衣着华贵前来用膳的人。
倏地,耳边扫过一阵阴风。
梁彩枝回眸,是那个无头大娘跟了过来。
“姑娘你就帮帮我,去我坟头前烧一车冥纸,我想多在人界待几天,我舍不得我的家人,想多看他们几眼。”
“你都没眼了,用什么看。”梁彩枝小声说着,撇过脸去。
“姑娘没死过,不懂,我们鬼不用眼看物,用心。劳烦姑娘给大娘我烧一车冥币。”
倘若只是烧一叠纸,或几叠冥纸,梁彩枝都可轻易答应。
但无头大娘说,冥钱最近贬值得厉害,钱都不叫钱,若想留在凡间三五日,非得烧大量冥币才可。
想她一个与逝者素不知相的姑娘,推着一车冥币给人上坟。
烧一车冥币,是个大动静。若被逝者亲属或周围邻居见了,不得以为她有病,或者跟逝者有什么扯不清的关系。
届时,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可那无头大娘一直纠磨她,软硬皆施、哀求带威胁,梁彩枝终于烦不胜烦,捂耳大吼:“好,我去给你烧纸,你别跟着我拉,你脖子上的血洞太吓人拉。”
熙壤街头,梁彩枝蓦地一嚷,吸引无数人眼光。
面对众人诧异眼光,梁彩枝拿手捂脸,沿路快步走开。
唯有路过的廖深行,见了姑娘与无头大娘的互动,略勾了下唇角,这才步入鲜味斋店门。
翌日,梁彩枝醒来,床头蹲着那位无头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