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恼怒当口,祭出龙筋锁,将人捆束。
见大儿不停挣扎,龙王愤愤道:“你在此好生陪陪你弟弟,待那魔头夫妇死后再放你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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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玉兰绽出几缕幽香,各宫殿下皆去了添香园放纸鸢,唯有简宁公主自愿留至宫内佛堂,为太后誊抄经卷。
宫侍杏初端着茶点走来,瞧着一纸密密麻麻蝇头小字,不禁头疼,放了素点道:“公主的孝心不仅感动太后,简直要感动佛祖了,公主这每日每夜誊写佛经,不觉疲乏么。”
“怎会。”简宁公主提笔蘸墨,又掀开一页经书,往宣纸上落浅墨,“我打小便喜欢焚香气味,听得佛经声只觉心内安宁平静,誊抄佛经并非只为孝敬太后,我是真的喜欢佛家物什。”
杏初拿香铲清了香灰,又添了新香篆进去,“即便再喜欢,公主殿下亦该歇歇了,奴婢听闻皇上欲将公主许配尚书令的段二郎君。段二郎才貌无双,不知是皇城多少闺眷的梦中情郎,杏初觉得公主与段家二郎乃天造地设一对璧人。”
简宁公主搁下手中玉笔,起身走出佛堂,朝惠安太后寝宫赶去。
给太后揉捏了一会肩胛,念了几段佛经,又撒了几句娇。
翌日,皇帝再不提将她许配给段二郎君之事。
举荷公主正与简宁公主于燕子湖边的春亭,赏景吃茶,段二郎君一撩绸袍,迈步上了春亭石阶,拱手向两位公主问好,又朝简宁公主瞥去,“敢问公主,究竟不喜在下哪一点,为何屡次拒在下的求婚。”
简宁公主清雅一笑,摇着细绢纨扇,“段二郎君丰神俊朗,才貌不凡,本殿瞧不出有哪里不好。只是,本殿佛经读多了,焚香里又浸了这些许年头,心内平静不起风月之心,已不再想婚嫁一事,望段郎君能觅得良缘。”
段郎君微微蹙了剑眉,拱手道:“既是这般,在下再多等公主几年不迟。”
言罢,一脸傲色走出春亭。
举荷公主脸色寡淡,再望不见段家二郎的身影,方转回头,纤纤玉指端起茶盏,细声探问,“姐姐已二十有四,韶华将逝,父皇为你说的婚事,你全数推去,当真不想嫁人了。”
简宁望着宫檐一角展翅飞扬的一尾纸鹞,幽幽叹声气,“可能,我的心被佛带走了吧。”
那一年,她十六岁,为祝太后伞寿,专门去了东海的珊瑚岛,取一株赤凤珊瑚。
返归途中,遭遇巡海夜叉,好在被佛子救下。
那和尚的眉眼,至今清晰留在脑海心底,闭上眼,似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旃檀香。
她说不出由来,自她见对方的第一眼,便觉得熟悉。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那是一段如诗的少女情怀,是个不能触及的梦。
睁开眼睛,梦即破。
她抑制心底的那个秘密,不可说。
说出来,是亵渎。
便守着那个秘密,终生伴青灯古佛也好。
每月初一十五,简宁公主照例去宫外的白宁寺进香,她与这间皇家寺庙的僧侣熟识,汇源方丈专为公主劈了间偏殿,供公主歇息。
有时,简宁会随太后于白宁寺小住几日,太后近来身子欠佳,便留予深宫静养,简宁往寺庙祈福的次数多了起来。
因是皇家寺庙,外围有武僧甚至皇卫守着,极安全,简宁公主常一人往寺庙各山头溜达散心,有时赏景,有时只是想一个人随意走走,僧侣见了,施个佛礼便罢,嫌少有人上前打搅她。
小殿下站至山峰一块巨石,眺望后山风景,那里密树参天,云岚飘杳,彩雀成群掠过。
遥遥看去,似有炊烟升起,简宁好奇,便向后山行去。
白宁寺倚深山而筑,后山乃禁地,由铁栏为界,听庙里僧侣道后山常有野兽出没,极不安全。
飞身翻阅铁丝围栏,简宁顺着满是荒草的山径,朝炊烟处行去。
确实见到深山溪木前,搭着一间寮房,炊烟自烟筒缓缓升着,有米香打简陋木窗内散溢出来。
谁会在有野兽出没的后山建僧寮,两扇木门氅着,内里无人,可瞧见里头设有简单家具,墙角堆积薪柴,案上搁着蔬菜,可见是有人在此长住。
可她从未听庙里僧侣说后山有住人。
简宁正纳闷,一声低沉咆哮声,自身后传来,她心内一紧,抬手自腰侧抽出一柄短刀。
丈远处,淙淙流淌的一弯小溪前,一头黑熊正呲牙盯着她瞧。
短刀出窍,黑熊朝寮房前的姑娘扑来,简宁眯眸,踩着石阶一跃而起,对准黑熊心脏插去。
匕仞还未插上黑熊胸膛,黑熊一歪,訇然倒地。
简宁便瞧见一身青黛僧衣的俊和尚,逆着阳光,站在几步距离处。
一如记忆中的眉眼,肌肤如玉,气韵脱俗,手中捻一串泛着幽光的佛珠。
简宁公主激动的红了眼眶,几步上前,停至对方抵足距离,“净情……是你。”
净情唇角勾一抹笑,眉宇间的庄重散逸,语调竟含几缕戏谑,“这不是当初那个欲招贫僧做驸马的小殿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