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了了双臂交叠护胸,满脸防备瞪着浅雪,“男女授受不亲,吃两串肉串而已,不至于出卖本爷的色相,哼,不许吃拉到,花界越来越无聊,我去冥界寻夜惊华玩去,最近胳膊痒,我胳膊好像要长出来了,我得去跟夜惊华炫耀炫耀。”
回眸瞅着一直安假牙的弹弹,“肉弹子,带你去冥界骑火麒麟,去不。”
“不。”弹弹握肉拳头,拒绝。
甘了了切了一声,一摇袖子,一道黄光划上霁青澄空,遁入万层轻云。
温禾本抱了两坛子果子酒来,浅雪说想清醒着,于是吃着肉串喝着花茶,弹弹趁两个大人不备,偷饮了两口酒,不一会小脸通红,踉跄着去追一只蝴蝶。
无人陪酒,温禾干脆陪浅雪撸肉串饮花茶。
两人边吃边聊,吃到最后只剩一串烤肉,两人差点又打起来,最后温禾考虑对方是客,让出最后一串烤肉,给她吃。
浅雪端着最后一串卖相极佳的烤肉,有些舍不得吃,她喃喃道:“最后一串了。”
温禾被对方失落的神情,刺激出一身鸡皮疙瘩,“又不是以后没机会吃了,只要你提供猪,我随时解肢,烤给你吃,我调的秘制酱料天下独一份,连祝融长老都赞不绝口。”
浅雪温温吞吞吃掉最后一串烤肉,打个饱嗝,“祸水仙,其实我讨厌你的同时,又羡慕嫉妒你,你活得自由潇洒,无拘无束。天天挨妙自言的骂,天天不长记性。”
“你比我不遑多让,你不也恣意潇洒。”温禾揪着葡萄架上的葡萄吃。
“不一样的。我生下来就是为了死,由不得想太多。”浅雪眼皮微垂,长睫遮住眸底的一抹遗憾。
温禾乐了,丢给对方一串新摘的紫皮葡萄,“谁生下来不是为了死,哪怕神佛,皆有身归混沌的一日。”
浅雪望着被葡萄酸得蹙眉的温禾,“水仙,你要好好活下去啊,即便丧夫也要好好活着,天下那么多草,莫要吊死在一颗上头。”
“咒我什么呢。”温禾弹了下对方的额心,“不对,你是咒赫连断吧。”
温禾一脸不在意扭过头,“他爱死不死,我死过一回的人了,那婚礼是上辈子的事了,已不作数。”
浅雪眨眨眼,小心问道:“你真的不在乎他的死活。”
“不在乎。”温禾斩钉截铁。
自从送了她野菊花之后,赫连断早不知跑哪里去了,说什么赎罪求原谅。
那种人值得原谅么。
浅雪见人义愤填膺,不由得满目欣赏,“大师兄夸你小事迷糊,虽闯祸不断,但大事一向拎得清。”
她将温禾强行拉到摇椅一起坐,“没想到吧,我们这对冤家有这么亲密的一日。”
温禾搂上浅雪的肩,喃喃道:“只剩我们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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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赫连断便感至体内魔息翻涌异常,似受到戾魔之魂的召唤。
难道戾魔之魂已出了无垢境,身带魔丹的他,对魔魂不感一丝兴趣,甚至避之不及。
戾魔之魂乃万恶之源,一旦靠近,神识便会污染,届时神智不由自主,会成为怪物亦说不定。
倏然,耳侧风起,树梢飒飒作响,一道藏蓝光晕,落在他眼前。
赫连断眯眸,“云汲。”
林风扬起云汲一头旖旎及地的蓝发,他唇角勾着若有若无一丝邪笑,“赫连断,你将我身子毁了,这具藕身我用着极不趁手,不如……将你的身子给我用。”
—
浅雪方出了万象宫,打算去寻跑出去许久亦不见回来的弹弹,倏见身侧落下个人。
她眸光一亮,还未来得及出声招呼,云汲开口道:“我已夺了赫连断的身子,戾魔之魂亦归我体。”
浅雪眸色微怔,又仔细打量对方的眉眼。
乍看无甚分别,但若细看,那双清澈眸底染上淡淡一层雾霾蓝晕,唇角牵的那抹笑令人心里不舒服。
“浅雪,我们的计划是,我去无垢境引出戾魔之魂,再夺占赫连断的身子,红月之日,你引蛮荒天雷劈灭我这具身子,届时戾魔之魂,戾魔之息,将彻底清除,天地间再无戾魔之患。”
浅雪点点头。
这是云汲去魔阴王朝之前,说与她的计划。
当时的云汲深知,一旦入了魔阴王朝,赫连断定不会让他活着出来。他已做好赴死的准备。
赫连断已察觉到他体内的不死之心,定会想法子取了他心脏镇压。
花神陨世,留了朵无妄花,届时,浅雪可趁机潜入魔阴王朝,用无妄花将不死之心盗出。
不料,浅雪还未拿无妄花去盗心,赫连断为情疯癫,杀了郁子幽,破了镇压不死之心的五曜灵阵,不死之心载着云汲的魂魄,重获自由。
之后,便如云汲所料,三大长老雕了灵藕身暂安他身魂,天族为解赫连断之祸,定将希望寄托于他,许他入无垢境养伤。
入了无垢境,他定会被戾魔之魂污染,魔魂会借由他的身子,出无垢境。
魔息与魔魂本属一体,相吸相融。拥有魔魂的他,可轻易霸占赫连断的身。
最后只需红月之夜,由浅雪引蛮荒天雷,将他劈死,如此,天下大安。
云汲微微俯身,逼近浅雪,“你舍得我去死?”
浅雪从未与大师兄如此暧昧过,对方暖暖鼻息扑上她面,勾红了香腮耳廓,勾得心底痒痒。
云汲冲她笑笑,轻幽的语调道:“你不舍得我死对么,所以,忘了你身负雷种,忘了蛮荒天雷。”
浅雪头一次被撩,早已不知所措,兴奋紧张地掉头便跑。
云汲瞧着那道受宠若惊的背影,掠过草毯花枝,脱兔似得奔向前,他眼角攒出一抹杀机,掌心缓缓汇出杀气,欲结束浅雪的小命,如此,世上再无人可威胁到他。
掌心杀剑即将朝奔跑的背影刺去之际,一道满是惊喜的声音蓦地传至耳畔,“大师兄。”
云汲偃去袖下杀机,冲向她奔来的人影,清浅一笑,“师妹。”
温禾扑到对方怀中,嗡声道:“大师兄,我当时真的以为你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
云汲抚摸怀中少女的发顶,“我这不是好好的。”
温禾将人领去无相花宫,亲手泡了木棉花茶,“师兄,你尝尝我做的花酱甜度刚刚好。”
云汲端着茶盏,浅嘬一口,颔首笑道:“果然,还是你煮的花茶最得我心。”
温禾打量着对方的胳膊腿,“听浅雪说,长老给你做了个藕身,你还用不顺,我倒瞧不出来。”
“刚开始有些发僵,现已用熟,已无碍。”
“那就再好不过,能再看见大师兄,我不知有多开心。”温禾眼睛笑成一条缝。
云汲抬手点点对方的鼻头,“瞧你笑得像只猫。”
倏地,他抬手捂上心口,紧蹙了下眉峰。
温禾僵住笑,焦急道:“大师兄怎么了。”
云汲移开手指,摇首,温声道:“无碍,只是先前心脏被困五曜灵阵,被一团煞气侵入神府,神府连同气脉,会有些相冲。”
“煞气入神府?为何不取出来。”温禾疑道。
云汲笑笑,“哪有人甘愿入我神府,一团煞气而已,不碍事。”
“我愿意。”温禾握上云汲的手,“我愿意入大师兄神府,将你神府内的煞气清理出来。”
云汲抬起清澈瞳眸,“你当真愿意。”
温禾点头,“全天下,我最信赖的便是大师兄。”
云汲勾唇一笑,“那就有劳师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