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星云心中有些矛盾。
她一方面希望杨初初得到父爱,一方面又担心杨初初接触皇帝过多,万一引起皇帝的不悦,会更加危险。
毕竟,他曾经就因为钦天监的谏言,差点弃杨初初的生死于不顾。
这个坎儿一直横在盛星云的心里,她可以理解君王的顾忌和取舍,但是她不能顺从。
所以她宁愿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女儿,即便两人一直在宫里默默无闻,也好过时刻处在风口浪尖。
杨初初看穿了她的心思,道:“娘亲,初初会乖乖的!初初会让父皇喜欢自己!”
盛星云看着单纯的女儿,心里很不是滋味,初初还这样小,哪里懂得君王的无情呢!?
她陷入沉思,如今皇帝主动来了明玉轩,反而让她觉得进退两难。
杨初初默默拉了她的手,道:“娘亲不怕,初初保护娘亲!”
她咧嘴一笑,眼神干净。
盛星云低头,看了看乖巧的女儿,思索了一瞬。
这后宫之中,许多事,躲是躲不掉的,唯有勇敢面对,才在正理。
盛星云暗暗下了决心,道:“娘亲也会保护你的。”
说罢,便将杨初初搂在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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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到了明玉轩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后宫。
“啪”地一声。
水云轩里,一个杯子被砸得粉碎。
庞贵人气急败坏道:“我早就说了,这云美人和七公主不是省油的灯,贵妃娘娘偏偏不听我的!如今,她们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庞贵人气急败坏道。
佩玲在一旁看着,也没有伸手收拾,淡淡道:“贵人,您上次自己告密不成,还拉了贵妃娘娘下水,怎么还来责怪贵妃娘娘呢?”
佩玲是周贵妃安插在庞贵人身边的,此时见庞贵人失势了,说话就也不再客气了。
庞贵人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你个死丫头,如今竟然连你也敢这样对我说话!?”
佩玲面色无波,道:“贵人,您如今这般光景了,跟奴婢置气有什么用?还不如想想如何化解当前局面吧。”
庞贵人气结,但又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我如何能化解得了!?我如今连宫门都出不去!”
庞贵人心里也没底,她一方面讨厌周贵妃利用自己,可另一方面,又担心万一自己真的没有利用价值了,会成为一枚弃子。
佩玲眼珠一转,道:“贵人稍安勿躁,就算在禁足……也可以请皇上来看您呀!”
庞贵人一愣,似乎有了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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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入夜。
皇帝坐在御书房内,手持朱砂御笔,正在批阅奏折。
孟公公看了看天色,道:“皇上,是否要现在传膳?”
皇帝淡声道:“不必了。”
这堆成山一样的奏折,加上天气闷热,让皇帝很没有食欲。
孟公公不再说话,室内只剩下沙沙的奏折翻阅声。
夜色更沉了几分。
御书房的门被叩响,敬事房的侯公公,照例端着嫔妃们的牌子进来了。
他恭恭敬敬跪在地上,沉声道:“请皇上翻牌子。”
侯公公这次学聪明了,特意重新做了云美人绿头牌,擦得雪亮,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皇帝低头,瞥了一眼,又没动。
侯公公盘子举得久了,又有些紧张了。
孟公公在一旁看着,也有些看不懂了。
这皇上昨日才去看了七公主,回来还带着笑意,说明对云美人母女并不是漠不关心的,为何又不翻云美人的牌子?
应该只有一个原因。
台阶没给够。
孟公公轻咳一声:“皇上,您不是还答应了要去看看七公主吗?是否要去明玉轩?”
侯公公听了,脸都绿了。好家伙,孟公公胆子真大,居然还敢置喙皇上翻牌子的事!?
结果,皇帝淡淡“嗯”了一声,道:“既然答应了七公主,那便去吧。”
说罢,大手一抬,盛星云的牌子,就被翻了个面。
侯公公目瞪口呆,崇拜地看了孟公公一眼,赶紧弓着身子出去了。
孟公公跟了出去,低声道:“云美人可是许久没有侍寝了,你早些去提醒一下,还有……皇上还没用膳呢!”
侯公公连连点头。
孟公公布置完这一切,才放心地回了御书房。
皇帝翻完了牌子,又将头埋进一堆奏折之中。
孟公公无声立在一旁,默默看着皇帝。
他跟了皇帝多年,深知皇帝谨慎又多疑,心里想要什么,从来不会直说,非得身边的人猜中了才算。
还十分好面子。
当年这云美人,在盛宠之下,自请迁去冷宫,照顾不受待见的七公主,便是犯了皇帝的大忌。
不过这云美人出了冷宫,还能被皇帝翻牌子,也是极其难得了。
孟公公盘算着,日后少不得要和云美人和七公主打交道,既然如此,不如提前做个人情,这才有了方才翻牌子的提醒。
一炷香过去,皇帝动了动身子,似乎有些疲倦了。
“什么时辰了?”
孟公公躬身答道:“皇上,马上就过酉时了。”
皇帝微微颔首,他放下御笔,缓缓站起身来。
高大的身影被灯火映射在一旁的墙上,显得十分伟岸。
皇帝轻咳一声,道:“去明玉轩吧。”
孟公公微微一笑,从善如流:“是。”
孟公公推开门,陪着皇帝走出了御书房,可还没走出两步,便见到一个太监匆匆忙忙地奔了进来:“启禀皇上!大事不好了!”
皇帝身形微滞,皱了皱眉。
孟公公出声问道:“这样毛毛躁躁成何体统?你是哪个宫里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小太监急忙跪下,道:“皇上,奴才是水月轩的小太监,庞贵人因为忧思过度,想要自绝于宫中!奴才们怎么劝都劝不住!”他声音颤抖,继续道:“求皇上快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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