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娴才回到客店不久,正想敲敲谢夷的房门,看他回来了没有,结果谢夷的房门就直接打开了。
谢夷换了一身衣裳,他今日穿得颜色鲜艳,一身藏蓝的衣裳,衣领,袖子上用金线绣着梅花与游鱼,胸膛那块则绣着仙鹤奔月,一头黑色的长发未曾束起,只披在身后,不知是不是刚沐浴过,瞧着竟比往日还年轻得多,就像一个刚成年的少年郎。
谢夷嘴里咬着一条藏蓝织金的发带,见着宋娴便将那发带扯下,朝宋娴笑道。
“阿云可是要用饭?我这就好。”
一般男子仪容不整轻易不见人,但谢夷似乎没有这层顾虑。若不是宋娴知道谢夷大约不会刻意做出这番情态,还以为谢夷是在勾引人。
谢夷动作利落地将头发高高绑起,发带的尾端垂落肩头后,便走出房门,与宋娴往长廊上走去。
“阿狸,你方才去哪了?可是去了后边的浴场沐浴?”宋娴随口问道。
“沐浴是在房中,方才是去茬架。”谢夷将垂在脸颊上的发丝撩到耳后,轻描淡写地说。
“……谁那么不怕死啊?”宋娴望着谢夷的神情,只当他在开玩笑。
待下了楼去,就在秋香曲的白玉堂中见着了秦素,昊容,还有容江涵三人。
宋娴左顾右盼,不见沈千澜的身影,念着发小的情谊,她打算吃了饭后便去找一找沈千澜。
可谁知她刚这样想,便见沈千澜自门外走了进来,他脸色苍白,脚步虚浮,身上的衣裳也换过,身上带着点水汽。
见着宋娴等人,沈千澜拿出手帕在唇角轻咳一声,便往前走来。
“好巧。”
宋娴打量着沈千澜,觉着他脸色确实比来香微庭前还要糟糕,像是有了内伤,却被强行压下。
“怜生,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听得宋娴问话,沈千澜嘴角弯起,笑容一如从前。
“没有……”
可沈千澜刚笑完,却见到站在宋娴身侧的谢夷,想到他那句“我无需伪装”,嘴角的微笑便微微僵硬了。
可若要让沈千澜说出点别的,他亦说不出来,只能看着宋娴担忧的眼神,继续说道。
“我刚从浴场回来,许是泡得有些头晕。”
趴在宋娴如意袋上的小真珠嗷嗷两声,频频点头。
浴场的水温确实太高呢,还有搓澡师傅给他搓澡的时候,差点没把他的龙鳞都刮下来,吓得真珠整个浴场嗷嗷叫着乱窜。
真珠对沈千澜露出同情的目光:一定是搓澡师傅把这位修士搓出内伤了。
搓澡师傅·谢夷隐隐想打个喷嚏,但又止住了。
不知谁在背后偷偷说他。
“既都碰上了,便一道用饭吧。”
秦素爽朗一笑,就让小二备了包厢。小二见着这些人个个芝兰玉树娇妍如花,便特意将那最好的,露台最大的包厢给了他们。
这样一群美人在外边吃饭,来往人客见了也会想来客店里溜达呀。
落花云台不讲究食不言,吃着饭也能聊得热闹,但大多是秦素问宋娴游历期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宋娴便挑着能说的说了,秦素边听边饮酒,又给宋娴斟酒,露台上点起成串的灯笼与芙蓉花灯,远远瞧来,这坐落在花瓣上的露台就如同天上仙宫一般,柔美曼妙。
而那更美的,则是坐在灯下的人。
陆续有人在附近停下,有的住在对面客店的,便举起酒杯一口吟尽,撒了玉珠让人弹奏那欢庆的乐曲来。
如此良辰,如此美景,如此美人,正该配上良曲助兴呀。
待得宋娴听得耳边丝竹声响起,便看到这芙蓉城中半空飞起烟火,在火树银花之中穿着艳丽的少年少女踩着凌空的丝带,扬起纤瘦的手臂,踢起裙角,在那高空之中合着乐声跳起舞来。
宋娴仰头喝了一杯酒,正笑着要让谢夷去看,转头时却看到谢夷,容江涵,沈千澜,三人面前的酒瓶子都空了。
……竟是在转眼间都对瓶吹了不成?
宋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轻声说道:“身上有伤的话,还是小心一些吧。”
昊容却笑了起来,拍手让小二再上二十坛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