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到底也发了他一张。
迟慢发给谢桥的照片,是他口中被墨迹染污了好大一块的作业纸。
迟慢的笔迹清俊秀逸,铁画银钩,是连最苛刻的阅卷老师都要满口夸赞的那种整齐漂亮。整张作业纸错落有致、赏心悦目,只是在页尾的地方被染黑了一大片,连带着入镜的修长手指的指腹、和修剪的整整齐齐的指甲盖上面,也沾上了浅浅的黑。
老何不光是头一次知道有人在网吧写作业,见到这么漂亮的作业的机会更是少有。
他十几岁的时候就不好好读书,用家长的话来说,是“根本没那个天赋”;后来进入职业战队、开始正式的电竞生涯之后更是对学习没上过什么心;扪心自问,他如今二十出头的年纪了,统共算下来,连学校也没去过几天。
这样的作业,老何也只有在原先的学校展示优秀作业的时候见到过,无一不是出自那些传说之中一心埋头学习、在老师心中是清华北大苗子,跟他们千差万别仿佛隔着天堑的优等生之手。
他知道迟慢的游戏水平,又见过太多的网吧青年;下意识先入为主,觉得所有的游戏高玩都是不学无术的网瘾少年。头一次见到在网吧写作业的本来就是新奇,原本还觉得有点矫情做作,现在只能啧啧称奇:“你这不是钢珠掉了,你这直接是笔管破了吧。不过说起来,这字写得真好看哈。”
谢桥微微笑道:“也不看看是谁写的。”
老何:……
这是我夸人家的,你骄傲什么???
迟慢颇有点在外人面前被夸的不自在,谦虚道:“哪有。”
谢桥的声音里的笑意都压不住了:“只准你夸我,不准我夸你?”
老何在一边沧桑点烟。
他一直没想明白,究竟为什么,明明是两个直男,对话却可以暧昧到这种程度?这语气,难道不是一个撒娇,另一个纵容?
要是那些上赶着想要抱两个人大腿却直接被无视了的妹子看到这一幕,还不知道要怎么想。
谢桥温声问道:“那你换一张纸重新写?”
“只能这样了,”迟慢声音里还有点委屈巴巴的,“但是我好不容易写了这么长一串,数列的公式长的要命,标准差跟方差算的我头痛,写一次头晕一次,”
谢桥犹豫:“那……我替你抄一遍?”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迟慢一愣,然后笑,“难道你替我抄完之后,还能顺丰明天送到我这儿来?送过来了也过了交作业的时间了啊。”
谢桥却没说话,耳机里面只余下了椅子挪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谢桥回来了:“没事,那我陪你抄一遍。”
“啊?”迟慢怔然,“你干嘛去了?”
谢桥道:“我去找网吧老板要了张纸。哦,还有笔。”
他说:“我陪你从头到尾抄一份,反正我也好像学过这东西。”
单身二十余年的老何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没眼看,啊不,没耳朵听。
他颇有几分自怨自艾地想……还不是他上赶着,自己要找这两个人组排的。
也幸亏这两祖宗没见面,要是见面了,还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子。
迟慢失笑:“什么叫好像学过?这难道不是必修三的东西吗?”
谢桥理直气壮道:“我不记得了。”
眼见着话题估计要歪向现在的高中什么时候学数学必修三、数学必修三到底讲没讲数列,老何听不下去了:“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那个,你们还打吗?不打我就取消排队了啊。”
迟慢这才想起来语音频道里还有一个人存在:“打啊。我平常都是排队的时候写作业,排进去了就打游戏来着。”
“不是,何必呢?”老何颇为不解,“至于这么抓紧时间玩游戏吗?”
“确实不至于。”迟慢沉痛道,“要不是阿乔在,我就去写作业了。”
老何:“……排队进了,别写了。”
EOS在两周年前夕上线了一批新地图。由于数量众多,很多玩家对于这些新地图的印象都只是见过一两次,大多细节都不太记得清楚。迟慢他们三个人随机匹配到的这把游戏就是一张新地图,老何“嘶”了一声:“这张图没见过啊?”
迟慢道:“嗯,估计是出现概率很小。”
这张地图分为内外两个部分。室外是一片荒芜的草原,枯草的草尖泛着暗淡的棕色,草原上零星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碎石和已经死亡的枯树。室内则是一个类似于图书馆的建筑,一排排书架巍然而立,高不见顶,迟慢的萝莉体型跟书架一对比,几乎到不了书架的一层。
老何念着这张地图的名字:“大法师拉莱耶的图书馆?EOS怎么老喜欢搞这些名字奇奇怪怪的地图?”
“跟游戏背景有关系吧。”迟慢随口道,“看样子比较难打啊。”
“障碍物太多了。”谢桥沉吟,“确实,在屋子内很难打。”
“那直接拉出去吧。”迟慢拍板。
谢桥当然没有异议。
老何在职业战队里面混迹两年,一早知道治疗的每一个决定对于一个队伍来说都是多么的重要,很多战术都要根据治疗的情况来展开。迟慢既然这么说了,老何自然照办;反正分段不高,他们几个人玩着也就过去了。
虽然他们这么想,但是似乎排到的队友并不希望顺顺利利地打完全局。迟慢刚刚出完装备,队伍麦就被点开了,一个随机匹配到的队友开麦暴躁道:“治疗,你玩你妈理发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