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郭广宇急则生变，情真意切地打感情牌，“你叫我一声哥，我当然要替你考虑嘛。我们虽然是给老板打工，但是还是希望每个选手都能更好。那你看这合同？”他试探道，“没问题就签？”
说话间，他已经从桌子上拿了一支黑色签字笔过来。
迟慢接过去，拔开笔盖却又合上：“不急。”
“不急，不急。”郭广宇摸了摸头发，“当然不急，你要先把合同看清楚嘛，这么大的事。不过迟慢，这张合同签约费给你开了三百万，不低了，尽快考虑清楚。”
“我不是说这个。”迟慢抿唇道，“钱不是问题，我想说的是别的事。”
他的视线落到刚才郭广宇方才拿签字笔的办公桌上。郭广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上面堆了不少文件和游戏资料，正中央却摆着一份反扣着的文件。
他想起来刚才没收起来的文件，心底一紧：“你说？只要不过分，俱乐部尽力为你满足。”
迟慢收回目光，状似漫不经心地一笑：“郭哥。”
郭广宇：“嗯？”
眼看着签字在望，郭广宇觉得气氛越来越紧张了，莫名有一种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的不祥预感。
迟慢掀起眼皮：“郭哥，俱乐部不可能不知道，这几年多少人来挖过我吧，尤其是次级联赛的战队。”
郭广宇道：“那当然，那当然。”顶级俱乐部的成员几乎每天都能收到挖墙脚的消息，连青训营的还没看到出头之日的小孩都偶尔被看中，更何况迟慢呢。
迟慢继续道：“确实，以前的事我不想提。但是ONK签我的时候，合同确实很混账。所以我为什么留在ONK三年？”
他直视着郭广宇的眼睛：“我想在顶级联赛打比赛。”
“我想跟，”迟慢顿了顿，补充道：“嗯，比如Aurora那个层次的人一起打EOS。郭哥，你懂我意思吗，我最受不了菜逼。”
郭广宇点点头：“我懂。”
“你不懂。什么是菜逼？”迟慢忽而变了脸色，嘲讽笑道，“总决赛打成那个样子，ONK的那几个憨批输出不是菜逼吗？”
郭广宇带ONK的EOS分部两年，从来没见过这个一向安静没存在感的替补这个样子。迟慢似乎此刻才流露出真实的情绪，有点暴躁又有点过分自信，却有骄傲的资本，终于隐约有着资料上写着的三年前的那个十八岁的路人王的影子。
“我在ONK给Cloud当了三年备胎。”
迟慢竖起三根手指。打电竞的基本都有一双漂亮的手，迟慢也不例外，他的手指修长纤巧，骨骼很美，皮肉薄薄地贴上去，显得有些瘦削，“现在ONK想要拿我的合约去压Cloud的身价，我无所谓这个。但是我想打比赛，想打首发。”
这几年他努力收敛自己的锋芒，任由生活的洪流把他打磨得玲珑光滑而不起眼，尽量不让自己怀念几年前年少快乐的日子。可是当选择的机会落到迟慢手里的时候，人们才会惊觉，他心底的锐气不曾完全散去，还留存着那个恣意快乐的少年人的影子。
现在他忍不住想：我当年跟谢桥一起是意气相投互相都觉得彼此很强，这样的人才配我……你们算得上是什么垃圾东西？凭什么留得住我？
迟慢站起身：“郭哥，这份合约，让我再想想？”
郭广宇揉了揉眉心：“好吧，尽早给我答复，可以吗？”
迟慢临走的时候被郭广宇叫住：“哎，迟慢，你等一下。”
郭广宇又在自己桌子上翻了半天，从成堆的文件里面翻出了一个文件袋来：“联盟的全明星邀请函送到了，你先把你的拿走，过几天联盟会来人录赛前vlog，你准备一下。”
迟慢有点惊讶地接了过去：“今年全明星还有我的份？”
郭广宇点点头：“EOS联盟总部那边跟我们沟通过，希望今年我们ONK全员到场。毕竟今年已经是第六年了，往后他们也想把全明星赛办得更吸引人一点。”
他指了指邀请函，露出促狭的笑意：“高层跟EOS联盟总部最后沟通的结果是，Cloud既然手伤了总决赛不能上，那就换成Layback吧，不必给Cloud发邀请函了。”
郭广宇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迟慢的肩膀：“小迟，高层既然是这么个意思，那这个机会，你就要把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