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当时迟慢高考完之后,顶着父母的压力,也要一门心思地想要往职业圈来。当时整个社会对电竞圈的接受程度远远不如现在这么高——当然,现在虽然也远远不到和其他行业平起平坐的程度,但是比以往还是好得多。
迟慢母亲当时说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电竞是一个新兴行业,而这个游戏,在电竞这个原本就圈子里面更是稚弱的幼苗,它的前面还有那么多的前辈,被摔死在沙滩上,化成毫不起眼、不被人记住的泡沫。
尤其是当时这个游戏刚刚被引进国内的时候,既小众又没人看好,没人能预料到它最后会变成什么模样,是能够发展成为繁盛的乔木,还是悄无声息地灭亡。
对于迟慢的父母来说,他们与职业选手根本不在一个阶层,这就成了一件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
羡慕职业选手的高薪吗?君不见次级联赛那么多俱乐部二队,选手拿的工资也就跟一线城市的普通白领高不了多少。
没有大型比赛没有奖金没有粉丝,这个行业又是吃青春饭,考验微操又过分透支自己的身体,手伤腰伤更是家常便饭。
而对于迟慢这种家庭而言,就算追求所谓的千万身价、百万薪酬,万众簇拥光芒万丈,也有各种办法,又何必进入这个社会所看不起的圈子。
连谢桥当年都说他可以考top10的学校,后边的人生说不定也是别人眼中的成功人士完满一生,连自己的代打单子都不许他碰。
迟慢的母亲后来给他打过几次电话,说“你从小就很听话也没叛逆过怎么就这件事跟你爸爸闹这么长时间的别扭”,话里话外无非是劝说“你爸爸就是气上头了你回来服个软就没事了”。
他电话里虽然婉言温和地答应下来,挂掉电话之后却看着屏幕上的通话记录沉默了好久,随后把这个电话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他一直知道,母亲依旧视他为年少轻狂不知世事的孩子,父亲从小到大拿着标尺让他对比着长大,想要把他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所以当迟慢偶然间点开直播平台,看见消息推送上明晃晃挂着的韩国赛区豪门战队KPG签下第一位所谓“华援”、甚至炒作Aurora是KPG战队指定太子,留着狙击手的位置只是为了等他满十七岁足够踏上联赛舞台的时候,心底是有那么一丝隐秘的反抗的快感的。
迟慢也不想让母亲左右为难,他知道自己父亲是真的做得出来停掉母亲的所有账户、连电话也不许她打的事情的。他父亲总有一种“成功人士”自以为是的大男子主义,而母亲则像是柔柔弱弱、依靠父亲的菟丝花,也许她能理解,但是并不接受自己儿子背离丈夫的决定。
所以他抛下了父母,在高考之后把自己的排名打到了国服前十,是前十里面唯一一个治疗选手,而后冷静地从好友申请里面挑出了各个战队的战队经理的名单,经过千挑万选、跟首发成员名单、转会期各种小道消息相比较,最后向WSY递出了试训的申请。
不是ONK,也不是EGI,而是WSY。
他上学早,那个时候其实还不满十八。后来迟慢想,整整十八年可以称作“衣食无忧”、完全没有物质烦恼的未成年时光里,WSY其实是最沉重的教训,也是踏入职业圈之时最为痛苦的门槛。
职业选手不能参与代打代练活动,这是电子竞技圈公认的铁则。即使EOS当时还算是个野鸡游戏,高玩圈基本没人没参与过这种事情,不少职业选手在打职业之前都是代打圈子里面的,中国赛区的官方高层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拿到台面上说,对于职业选手而言,不行就是不行。
迟慢自动断掉了来自家庭的生活来源,本身又还没满十八岁,又因为目标是顶级联赛的首发位置,每天都要打游戏保持手感。他思虑再三之后,还是推掉了来自老何等一干选手高玩介绍的代打单子。
所以对于当时的迟慢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是尽快找到一支愿意签下他的职业战队。
当时的WSY继SX之后,拿到了第二届中国赛区职业联赛的冠军,剑指迫在眉睫的第三届职业联赛;队内的首发治疗选手却因为种种原因,跟俱乐部管理层闹得很不愉快,事情闹得很大,甚至一度到了以退役相要挟的地步。
WSY的管理层也是头铁,不怕搞自家选手心态,在总决赛之前跟选手寸步不让,让整个电竞圈子看了一整个月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