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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2 / 2)

寂止带着红宁瞬间跳开几丈远,一股磅礴的力量混杂着黑雾再次从地底涌了上来,那力道足以将人撕成碎片。萧岩扑倒长螣也滚出去老远,他隔着黑甲都感觉地面颤了三颤!

一个巨大的黑影跳到了地面,黑雾散去,只见一个由无数白骨和尸体碎块组成的身体,没有头颅,如小山一般的身形,握着黑气凝成的战斧。是刑天。

女祭的身体也在其中,她像一个破布娃娃组合在尸体刑天中,一张惨白的小脸布满了血污,眼睛茫然的大睁着,已经彻底没了气息。她完成了夙愿,为献祭刑天而死,回到了‘家乡。’

“大人!”长螣目眦欲裂,恨不得冲上去将他撕成碎片,萧岩死死按住她。

尸体刑天身上大多是些山精野怪,偶有误闯山洞的樵夫。有些已经死去多时,化为白骨,有些刚死不久,腐肉上蛆虫滚动,行动间大片大片地掉落,在地上扭曲着。

空气里是一股熏人的腐臭味,红宁不由得皱了皱鼻子。寂止永远是最冷静的那一个,看了一眼长螣,冷声呵:“悲愤无用,随我结大封印术!”

大封印术是一种神族才会使用的高阶封印术,他恢复真身,也短暂恢复了记忆。他明白了天界的安排,他这一世,本就该是为了封印刑天怨气而死的,而大封印术也是唯一需要上神之血来献祭的封印术。

这时候的他,暂且将私情抛去一边,对自己,对别人都冷酷得有些不近人情。

大封印术是何种法术,红宁都是闻所未闻,更别说萧岩和长螣了。所有人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寂止步罡踏斗,率先围绕着尸体刑天演示。他步法转折,宛如行走在罡星斗宿之上,再次挥剑划破手腕,以鲜血祭拜星宿。

他身姿飘逸,步法轻灵,夜空中星辰似乎也随他步伐移动。西方白虎兑卦,兑为悦也,表团结、助力。

刑天虽庞大,行动却缓慢,寂止无心与他缠斗,每一次攻击都轻巧避开,足尖踏过他高大的身形,跃至另一侧。

他很快演示完毕,安排了几个人的位置,悬于半空将刑天引至深渊旁。

余下三人找准自己的位置,施法相助,阵法顿时大成,地面寂止血液撒过的地方爆发出耀目的白光,瞬间无数黑色巨链自虚空中出现,缚住了刑天的四肢。

寂止以掌心擦过剑刃,用鲜血慰藉,剑身蜂鸣不止。他单手持剑,一飞冲天,而后调转身形俯冲落下,剑尖直指刑天,如闪电一般迅捷。

众人只见一道残影掠下,巨大的白光从中劈开,刑天之身便被成从中斩为两半,短暂的停滞后,朝着深渊中跌去。

萧岩顿时大喜,“好厉害!”

寂止持剑也跟着投入深渊中,挥剑砍劈,耀目的白光不停闪现,那尸体又再次被他斩为无数的碎块,落入最深处。

这时候,头顶无数的黑色巨链跟着压了下来,他悬于半空,只匆匆抬头看了一眼。

出不去了。

他本也没有打算出去,灭顶的威压自上方袭来,他开始飞速往下跌落。黑链不断地往下压,地底黑气冲上来,却无法突破。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上空压下,像一只巨人的人压得他骨骼咯咯作响,浑身的筋脉和血肉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面上终于浮现出痛苦之色。

身体还在飞速下落,耳畔只闻呼呼呼风声,他透过铁链看见夜空中的星星越来越远,越来越远,面前浮现出一个小小的人影。

那个人影歪着脑袋看他,眨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冲他伸出手,声音脆脆的,“你快上来呀!”

他努力去够,似乎真的抓住了她的手,感受到她细细软软的黑发垂下来扫在脸上,一切都那么真实,他好像真的抓住她了!

地底却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那铁链逼得近了,双重压迫下,他的身体承受不住这样庞大的撕扯的力道,像脆弱的瓷器片片碎裂开来,往深渊跌去,与她的距离被拉得越来越远。

他声若蚊呐,“对不起……”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来不及说。

直至完全碎裂,他的骨骼,血肉都化为片片金色流光,附着在粗壮的黑铁链上,成为最后的镣铐,将邢天怨气重新封印。

说好的终身饲养呢……

未完的话堵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了。

.

四周突然变得极其安静,地底渐渐不再涌出黑气,那些原本就扩散开来的黑气失去了本来的支柱,也在缓慢地消散。

似乎连风都止住了,大家定定站在原地,不约而同注视着深渊。

小猴一直抱着扫把躲在大石头后面等,瞧见大家都不动了,她快步跑过来,站在边上探头往里瞧。

里面黑布隆冬的,什么也瞧不见。

她挠头嘟囔着:“和尚怎么还不上来?”她转头看红宁,红宁也看着她,不知该对她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她扔了扫把,双手拢在唇边朝着下面大声喊:“喂!和尚,你快上来呀!”

直至所有的黑雾消散,忽然开始刮起风。风吹来了厚重的云层,星光被遮蔽,无边无际的黑云重重压过来,夜又恢复了平静,还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她趴在洞口边缘往下喊,“和尚!和尚!寂止!寂止……”

一遍一遍地喊着,却始终没有回应。她站起身就毫不犹豫要跳下去,红宁眼疾手快拉住她,她无措指着下面,“我想去看看……”

红宁冷着脸,“他死了,上不来了。”

她眼睛瞪得大大,“我不信,和尚厉害!不会死!”

“这世上没人不会死,哪怕是神,也只是比人活得长一点罢了。”红宁哀伤地看着她,“总有一天,我们都要死的,大家都一样的。”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她用力推她,红宁死死抓着她,像拎一只小鸡仔,重复着:“寂止已经死了。”

挣扎中,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脸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雨。她眼里憋着泪,抱着胳膊背过身去,“我不信!”

转身的时候,脚下却被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那扫把。她将扫把抱起来,拽着它的两根草胳膊。

若是往常,那扫把肯定会牵着她的手开开心心陪它玩一会儿。扫把身上带着寂止一缕真气,只要寂止在,它就能永远保持活力,一直陪她玩,永不疲倦。

但如今,寂止已逝,失了真气的扫把只是一件不会动的死物。

她一声不吭,拧着眉毛拽着那扫把抖,半天也不见它回应。好半天,她才意识到,红宁说的可能是真的。

可太突然了,实在是太突然了,一点预兆都没有!他什么也没说过啊!

他不告而别!把她丢在昆仑山,现在又毫无预兆的死了!

她哇的一声哭出来,把扫把死死搂在怀里,大吼:“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好!你不信是吧,我带你下去看!”红宁将她抱起来,蛛丝缠上远处一棵枯树,一个纵身就跳了下去。

两个人飞快地下落,不知下了多久,那深渊始终都没有尽头。她眼睛一直眨也不眨地睁着,生怕错过一点点关于寂止的蛛丝马迹。

终于,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红宁掌中燃起火焰,照亮着一方黑暗。

无数黑铁链悬浮在半空中,每一根都足有成人手臂粗,延伸到看不见的黑暗中。她们站在中间几十根铁链交错的地方,她趴在铁链上,朝着下面大声喊:“和尚!和尚!你在哪里啊!你快出来!”

并没有回应,洞中只闻阵阵回声。

她贴着那粗链的时候,却发现胸前挂着的那颗尘澜珠发出了幽幽的蓝光。铁链森寒,硌得她生疼,她也顾不得,像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事情,整个人都趴到了铁链上。

雨渐渐大了,哗啦啦下着,她浑身湿透,借着那点微弱的蓝光仔细看。发现当离铁链较近的时候,珠子就会闪光,完全贴上去的时候,珠子就持续发光。可要是离远了,珠子就不亮了。

这个发现却像浇灭她心中最后一点希望的冷水,她小手抚摸着冰冷刺骨的铁链,借着磅礴的雨势,终于毫无顾忌放声大哭起来,雨水混合着泪水大颗大颗砸在手背上。

红宁始终不忍,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将她抱起,轻拍她的背,“哭吧。”

她脸颊贴在红宁肩头,手里握着尘澜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为什么你们什么也不告诉我,为什么……呜呜呜,为什么,要丢下我。”

“我会快快长大的呀,我也可以帮忙的呀,我不会拖后腿的……”哭喊声混在呼啸的雨声中,在洞中不断回响,又于雷声交织,耳畔轰隆隆的,什么也听不清了。

红宁带着她回到地面,洞边又多了两个人。大毛和大花见山上出了事,一直着急得不行,但他们不敢贸然上山,待黑雾散去了方急忙赶来,恰好看着这一幕。

白花花的闪电亮起,雨里每个人的样子看起来都很糟糕。

长螣倒在萧岩怀中抽泣,女祭没了。

大花背着一口大锅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大毛的红胭脂被冲花了,看起来狼狈又滑稽,他们家没了。

小猴已经哭得没了力气,一下一下抽泣着,胸口剧烈起伏。她的和尚也没了。

事情变得一团糟,大家的心情也是一团糟。哭声被雨声淹没,他们像在雨中的雕像。

红宁和萧岩是这里唯二能主事的人了,整个雾松山如今都变成了一座死山,净慈寺没了,红宁和小猴也无处可去。萧阳将长螣打横抱起,大声说:“去我家吧。”

红宁抹了一把脸,也只能点头。萧岩抱着长螣往山下走,屁股后面跟了一串,小猴从红宁怀里挣扎着要下来,红宁大声在她耳边说:“下雨路滑!你不好走!”

她不肯,垂着脑袋用力摇,一定要自己走。红宁没办法,只能将她放下,让三小妖走在前面,自己殿后。

雨水顺着山道汇聚成水流,道路泥泞又湿滑,小猴一个不稳摔倒在地就顺着滚了下去,大花和大毛随后被掀翻,也跟着滚落。很快,走在最前面的萧岩也被铲倒了,几个人像皮球一样滴溜溜滚下山,红宁在后面提着裙子追。

约要走两刻钟的山路,愣是半刻钟就滚下来了,山脚下哀嚎一片。

红宁赶紧上前将小猴抱起,她抱着扫把,那扫把一根草没事,自己却摔得头破血流。

血流下来又瞬间被雨水冲刷干净,闪电将她一张小脸映得苍白,她紧紧皱着眉头,热泪融在冷雨中。

红宁捧着他的脸,大声骂她,“不要哭了!像那种无情无义的男人有什么值得哭的!他为了大义献身!又将你至于何处!有什么好哭的!他什么也不告诉你,根本就是不在乎你!让他死吧!”

她看着她,只是用力摇头,一开口嘴里全是腥味,“不是!和尚!和尚…和尚……”

她语声破碎,只是一直一直重复着,和尚……

她身上到处都是被山石划破的伤口,又被雨水浸泡着,冲刷着,不断流着血。仿佛这样,那能掩饰心口那种窒息的痛感。

红宁将她死死按在怀里,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涌出来,“谁不是呢,他也不爱我了,他宁愿去死,为了那个女人去死也不愿意爱我。他明明什么都想起来了,我也尽力了,我也付出了很多,可他还是不爱我,不爱了……”

滂沱大雨浇走人心里最后一点热,卸去平日光鲜的外表,借着黑夜和大雨嚎哭着,叫嚣着,宣泄着。

大毛和大花也坐在地上开始哭,“我的家没了!存的冬粮也没了,往后住哪,吃什么喝什么啊,呜呜呜……”

长螣也埋头坐在地上哭,在场只有萧岩,许是他天生乐观,努力回想了自己前半生最悲伤的事情,竟发生实在是无甚好哭。

他佝偻着背脊站在雨里,看着脚边哭得稀里哗啦的一众人,只觉得难办,若是不管,他们今夜怕是会哭死在这里。

他狠狠抹了一把脸,将这几人一个一个摞在背上,包括那两个半路冒出来的小妖怪。背了三个,提着两个,一起带回家。

天跟漏了似的,闪电撕扯着,这雨像要将天地都吞没。

若是平常,这点重量,这点路程根本不算什么。可真奇怪,现在他感觉自己每一步都走得好艰难,心里好像很空又好像很满。他不是一个情绪敏锐的人,但看见他们刚才的样子,自己心里也是酸涩的。

路过鱼塘的时候,他脚下一个不稳,这一堆人就跟饺子似的稀里哗啦下了锅。萧岩又一个一个将他们捞上岸,红宁也艰难地爬起来,帮着他一起把人提进屋,安顿好。

萧岩脑袋已经完全发懵,他彻底没了脾气,只是机械去烧火打水,给他们梳洗。这里只有他一个男人,其余又是女人又是小孩的,哪怕他已经很累了,仍是要强撑着。

红宁帮萧岩舀着水,萧岩不停往灶肚里添着柴。其实这些事情完全可以用法术完成的,但两个人似乎是形成了一种默契,手里一定得有点事情做,让脑子暂时的空下来,去消化情绪,哪怕只是在发呆。

身上的痛苦都不算什么,再冷再痛都不怕,他们是妖,最无畏的就是伤痛。但自从做了人才知道,摧毁人的从来不是那点皮肉伤。

这世间有太多的事让人无可奈何,这些事或许并不致命,但一点点积攒下来,直逼着你低下头,叫人没脾气。

在面对悲伤时,最辛苦的事情,是还要振作。有时候真想撂挑子不管了,就死去活来的哭一回,或者干脆死了算了。

可这怎么行呢,日子还得过啊。

红宁觉得现在的自己,恐怕才是真的无坚不摧了,已经没什么不能失去的了。她脑子里一遍一遍闪过周意死前的场景,闪过那冲天的火光,抬手抹尽最后一丝泪痕。

一转头,才看见那小猴攀着门框站在厨房门口。血糊了她一脸,她满身污泥,肩上还挂着一片水草。

她轻轻抽泣了两下,又用力吸气忍住眼泪,声音弱弱的,“我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别难过。

三生三世,来日方长。

臭和尚,等着接受制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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