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僵持了一会儿,寂安反应最快,率先站出来,“这位姑娘,适才不知你跟广遥师叔相识,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寂宁也附和,“是啊是啊,如果姑娘一早就说是师叔的朋友,我们肯定不拦着!我大师兄他向来是嫉妖如仇,若不是姑娘非要擅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寂安胳膊肘狠狠捅了一下,意识到说错了话赶紧捂住嘴巴。
寂安正要说话,寂元子已经迈出两步担下责任。他向来是识大体的,知错认错,认错能改,“寂元……不知她是师叔旧友。”
拂尘的力道有点狠,她背上伤得不轻。寂元子自知理亏,弯腰拱手向她赔罪,“误伤姑娘,寂元任打任罚,全凭处置。”
晋婧当然不会就这么放过他,她千里迢迢找来,纸鹤都飞坏了好几只,这家伙不相认就算了!竟还敢打她!!
她背上还在流血,嘴里还不肯饶人,正要开口骂,广遥子轻轻按了按她的肩,温言道:“背上痛不痛,先带你下去看看伤口,如何?”
经他一提醒,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受伤了,背上的伤突然就开始疼起来,小脸随即就皱成一团,“痛。”
寂元子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广遥子深深看了他一眼,打破尴尬,转而扳过她的肩,半哄半劝:“走吧,我们先去上药好不好?”
她摸了一下背,那血又沾了一手,看起来有点严重。广遥子赶紧取了帕子给她擦干净,她依依不舍回头看了一眼,还是跟他走了。
老天师设令不准寂元子随意收容妖族,若是就这样把晋婧交给他,事后让老天师知晓,对两方都没有好处。
他虽是神仙转世,但这一世毕竟还是凡人,更是天师首徒。既然生在正一观,便要遵从正一观的规矩。
但如果收留晋婧的人是广遥子那就不一样了,广遥子为人素来稳重,与张天师又是同辈。到时说是朋友,将她留在观中,只要她平日里乖乖的别乱走,不惹事,老天师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左右不过一口饭,正一观不是养不起。
广遥子先施了术止住她的血才领着她找地方住,他原本只是路过,还有别的事要做。但见她时也是又惊又喜,不得不腾出一点时间,先将她安顿好之后再去忙正事。
是以便将她安排在了离寂元子居所不远的南华苑,找了个玄字辈的小弟子玄宜来照顾她的日常起居。自己不在的时候,寂元子也能照顾一二。
寂安和寂宁也识趣得很,赶紧将她丢在山门前的几十袋土特产一并搬到南华苑。
只是要上药的时候,广遥子又犯了难。
正一观内,皆是男子,而且道门中人多多少少都通晓一点岐黄之术,平日里谁生了病、受了伤都是师兄弟之间互相帮忙照顾,自己去药房拿药、熬药。
她初来乍到,又是女子,伤在背上,自己又够不着,就有点难办了。
广遥子将她送到屋,她乖乖坐在凳子上,等着他来给自己上药。广遥子碍于男女之别,自己又是出家人,当然不可能给她上药。
上药就要宽衣,他们虽然是朋友,但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了,这样不好,不好。
广遥子站在原处,一向端庄持重的他面上也不由显露出几分尴尬。
晋婧还在催促他,“小糖包!”伤口很疼,但她一向很能忍痛的,只是血结块了凝在身上非常不舒服,她在凳子上扭来扭去的。
“我……”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广遥子又恍然想到,晋婧小时候,寂止和尚带她上昆仑山的时候,二人不都是同屋而宿,同榻而眠吗?
他们关系曾那样亲密,虽然已经不是前世,但若只是上药,在整个正一观恐怕不会有比寂元子更合适的人选了吧?
这样想着,他顿时大松了一口气,冲她伸出手,“来,我带你去上药。”
晋婧转头奇怪的看着他,“去哪?”虽是这么问,手已经乖乖地搭上去。
此时夕阳已沉,天是空远深沉的暮蓝。广遥子牵着她,就像小时候那样,出了院子,走过一段僻静的竹林小路,来到寂元子屋前,叩响了房门。
寂元子独坐屋中,还在回想刚才山门前发生的事。他老是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花香味,不由得抬袖闻了闻,浑身上下找了半天,终于在束发的桃簪上找到了一朵白山茶花。
花是凡花,已经有点蔫了,花瓣边缘有些枯萎发黄。他捻着那朵花,心思异常繁乱,此刻忽闻门扉轻响,骤然回神,随手将那朵花搁在书案上起身去开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广遥子那张温和的笑脸,其次,是晋婧颇为不满和谨慎的表情。
见是他,她晃了晃广遥子的手,“你带我来找他做什么!”她咬了咬唇,想起寂元子半个时辰前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垫着脚尖凑到广遥子耳边悄悄说:“我怕他打我……”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项,她手因为借力回握得很紧,另一手则附在他耳边,似乎怕被人听见,说话的时候,唇瓣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耳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