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寂元子都有些心不在焉,诵经、踏斗时不是忽然忘了下一句,就是动作猛然僵住。
在场人多,寂宁看了干着急,趁着歇场的时候,悄悄把他拉到后殿无人处,寂元子仍在走神,竟也顺从被他拉着走。
寂宁四下望了望,祭出黄符,啪地一声贴在了寂元子脑门上。
气氛凝固了,过了好一会儿,寂元子才默默把黄符摘下来,脸色极其难看。
寂宁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大师兄,你没事吧?不会是中了那妖女的法术吧?”
寂元子两指捻着黄符,那符纸呼啦一下就烧起来,只余一缕飞灰飘然落地。
他轻掸袍袖,寂宁又露出了然的神情,苦口婆心:“师兄,我们都看见了,广遥师叔把那个妖女领到了你房里,一天一夜都没出来!师兄,我们道家虽然也有双修性命同源的法门,但那妖女毕竟来路不明……”
寂元子疑惑的嗯了一声,眉心不耐地皱起,寂宁看着他的黑眼圈,还是把最后最关键的一句说了出来,“次数还是不要太多了。”
寂元子安静的注视着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晚上送走了天台山桐柏宫和金坛茅山道院的道友,寂宁回房时就发现自己的房间被下了禁制,进不去了。但打开禁制的方法也不难,就是默写《道德经》两千遍。
晚课后寂元子回房,天色半暗,屋里没点灯,静悄悄的,似乎是没人。寂元子猜测,她或许是回南华苑去了。
于门口伫立,他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少顷,他推门而入,没走出两步,脚边绊住了什么东西。
他掐诀点燃烛台,才发现外间的空地上全是麻布口袋,一个摞一个堆满了半间屋子。是那女妖带给他的土特产。
他迫不及待转入内室,内室昏暗,但他眼明神清,自然不难发现榻上薄被下那具玲珑的身体。
来之前,寂元子是下定了决心的,若她走了便罢,没走的话,定然不准她继续赖在这里了。
他大步来到床前,她听见动静迷迷糊糊醒来,撑着胳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声音又软又倦,“你回来了。”
寂元子的动作顿住了,心突然被利箭击中一样的感觉。有点酸,有点涩,是一种非常陌生的情绪,甚至还带了些许的哀伤。
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他看见她长发软软披在肩头,扬着一张小脸看自己,眼睛尤其的亮。
见寂元子没有反应,她起身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腰,脸颊轻轻蹭他的腰带,“我好想你。”
鬼使神差的,寂元子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她极爱跟他亲近,见他并不排斥,就有点得寸进尺,手离开他的腰际,欲攀上了他的颈项,果然在半路毫不意外地被隔开了。
她松开手,跪坐在榻上,轻轻叹了口气,肚子适时咕咕叫了两声,打破了尴尬。
寂元子稍微做了让步,“吃了东西你自回南华苑去。”
她答应了一声,“那我要吃肉。”
寂元子立场却非常坚定,“斋醮期间,严谨荤腥。”
这个时候,膳堂早就关门了,寂元子不是个好吃的人,屋子里也是从来不备零食。好在他的院子是带小厨房的,只是一直没用过,这时候正好尝试一下。
他在外间的那堆麻袋里找到一些糯米和板栗,打算给她做锅板栗粥,怕她吃不了浪费,也没做许多。
将板栗剥开,米洗净上锅添水熬,寂元子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为什么做这事的时候,会如此自然而顺畅呢。
明明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做过饭,却好像生来就会一样。
粥熬好,他悄悄尝了一口——别说,做得还挺好。他甚至忍不住开始去想,他们前世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只是他明显低估了那妖女的战斗力,连熬了三锅,她才七分饱。
寂元子平日里是极为讲究‘度’的,无论是与人相处还是做事、吃饭,凡事一定要拿捏到合适。是以对于这妖女不知饥饱的恶习,他十分看不惯。
她嚷嚷着还要吃,寂元子说什么也不给做了,收拾好碗筷,无视她可怜巴巴的眼神,“你该走了。”
晋婧也不是好打发的,哼了一声:“没吃到肉,不走,说什么也不走。”说完马上开始脱衣服,将外衣一扔,卷着被子滚进了床榻内侧。
她速度很快,寂元子甚至还没来得及转身,只看见一抹碧色搀着雪白在眼前一晃而过。
寂元子也是真生气了,若不是广遥师叔嘱咐过,他早一拂尘将她打出去了。他施了一个定身术把她定住,顺手扯了一件置衣架上的雪白中衣将她包起来,也顾不得男女之别,今天必须要把她送走!
他将人打横抱起乘着夜色出了门,顺着鹅卵石小径往南华苑走。晋婧浑身动弹不得,为免她大喊大叫,寂元子一手将她固定住,一手环过来捂住她的嘴。
结果刚走出没几步远,他就带人闪进了旁边茂密的竹林中,果然没一会儿,前面走来两个人,是寂安和寂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