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元子和广清真人一直密谈到将近子时,出来后寂元子先去厨房做了一锅甜羹,方才端着锅去找那妖女。
一进院子就看见她托腮坐在门槛上,正眼巴巴望着月洞门。看见寂元子她立马起身,可他端着锅,她也不好黏上去。
寂元子见状赶紧进去把锅放在桌上去抱她,她身上很凉,寂元子抱着她坐在床边,捧着她的手呵气,“怎么这么冷,是不是病了?”
她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看着寂元子的脸色小心问:“那些道士是不是不准我呆在你身边啊?他们要赶我走吗?”
寂元子吻过她的手背,又摸摸她的脑袋,“没有的事,别瞎想。”
她眼泪悬而未落,寂元子知晓她现在极度没有安全感,只能先让她安心,“师尊已经答应,待定安镇的事情一结束,就为我们主婚,回正一观,迎神请圣,焚表上天,明媒正娶。”
他这话当然不是随便说说,跟老天师在房中密谈那几个时辰,先前是解毒,之后一直都是说的这事。时间是有点赶,但他不想耽搁了。
如果是以前,她当然会很开心。可经历过一次失望,她显然并不十分相信寂元子,眼睛里的雾气挥之不去,只是下意识地应好。
寂元子见她情绪并不高涨,也有点慌,第一次喊她的名字,“晋婧!”
她抬起头看他,又很快垂下眼帘。寂元子有些急切地握住她的肩,偏头去看她,“愿不愿意嫁给我?”
她睫毛长长垂着,嘴角微微向下,说:“愿意的。”却不是十分高兴的样子。
寂元子见她这幅模样顿时慌了神,以为她还在想她那弟弟,握住她双肩的手不自觉用力,她痛苦皱起眉头,“疼。”
寂元子又慌忙松开,将她揽入怀中,想用尽力气将她揉进身体里,又怕弄疼了她,一遍一遍抚摸她的长发,“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
她靠在她胸膛,眼泪悄悄融入他雪白的衣衫,嗅着他身上独有的混合着檀香的气息,声音有点闷闷的,“我怕你骗我。”
寂元子没由来的一阵心痛,皱眉扶起她的身子,“我骗过你吗。”
她眼泪快速从面颊滑落,怨怼道:“骗过,你说要养我一辈子的,可是你还是走了,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现在你又这样说,你是不是马上又要走了,又要丢下我?”
她泪落如雨,寂元子心如刀绞,她抓住他的手摸向自己的脸,“别走好不好?我一直都很听话的,从前是,现在也是,别丢下我好不好。我可以少吃一点的,不吃也行的,妖怪不吃东西也不会饿死的。”
她眼泪打湿了他的手掌,“哪怕做不到也不要骗我好不好,我不会怪你的,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你和我说,我不会赌气的,只要你不骗我。”
她脖子上挂着的那颗珠子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情绪,一闪一闪发出微弱的光亮。
无数次午夜噩梦中惊醒,她抱着枕头痛哭的时候,这颗珠子都会闪闪发出光亮,像在跟她说话,在安慰她。
寂元子心里闷闷的,透不过气来,他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这种窒息般的闷痛感还是感染了他,鼻腔一阵酸涩。
该怎么说呢,如果不骗她,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就算没有那个虎视眈眈的弟弟阿戚,他也没办法放心。
这个世界上如果有值得他百分百信任的人,就是老天师了。将她交给老天师,他才是最放心的。
寂元子不敢同她讲,他目光哀恸,将她牢牢按在怀里,仍是无法避免说了违心的话,“这一次,我绝不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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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很深了,外面又开始下起小雨,吧嗒吧嗒打在屋顶上,草叶上。
定安镇外的七星观,离开姐姐的第一天,阿戚还没睡。
他站在雨里,仰面看着天,雨水落在面颊上,冰凉凉的。
身后有人为他撑了一把伞,他垂眸,以手隔开。
白荛讪讪,伞柄搭在肩头,转了半圈,“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你跟那猴妖闹掰了?”
阿戚不言,身后一众妖怪正在收拾行囊,道门的人来了,他们今夜就要离开仇池山,定安镇已经没有价值了。
他们既然有所图谋,暗中行事,当时随时都在注意道门动向,早在广清真人离开正一观时就收到消息了。
仇池山不远的卧佛岭下就是封印刑天残骸的天坑,为免道门之人察觉,需尽快离开,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全琩子正在招呼几个妖怪泼火油,有个蛇妖问他,“听说广清子那老头都来了,咱们计划不会败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