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女带着他进主殿去上香,好像发现了什么,胳膊肘捅了捅他,指着大佛像下方一座小小的金像给他看,悄悄说:“寂元子,看,这就是从前的你呢。”
金像雕刻的是个中年发福的胖和尚,在民间,人们总是习惯性的认为,胖胖的才有福气、富贵,是以雕像都要丰满圆润,曲线也大多比较夸张。
寂元子不自觉皱了眉头,“我以前长这样吗?”
那妖女捂着嘴偷笑,“对啊。”
寂元子也不戳破她,“那你从前应当也是只胖猴子。”
她哼了一声,转身跑出去。
寂元子跟着她出去,在寺庙里逛了一圈,她兴奋跑来跑去,“这里是我们以前住的地方,只有一间屋子,所以我们都是睡在一起的哦。还有这里,这后面以前有一股泉水的,还有一个蓄水池,现在好像没了,以前你都是在这里给我洗澡的……”
这里只是山间小庙,当然比不上正一观,盏茶不到的工夫就逛完了。那妖女一个劲摇头叹气,“都变样了,但这样也挺好的,比原本黑乎乎的荒山好,起码还有人气,还有人记得你。”
寂元子牵了她的手下山,“还有哪里。”
她歪着脑袋想,“还有历儿山,离这里很远。”说到历儿山她更加兴奋,“我第一次化形就是在历儿山下的竹屋里!你一定要去看看!”
寂元子点头,“一定去。”
她蹦蹦跳跳的,“那边有个竹屋,不知道还在不在,我们去那边住一段时间吧!”
寂元子担心她扭到脚,训她:“好好走路!”
她想得出神,“还有零食!果脯!你要给我做果脯!”
寂元子无奈,索性将她打横抱起,她挥舞着四肢,“嗷嗷!还有南瓜丸子!”
提到历儿山她就有些迫不及待,寂元子去牵了马回来,使了风传术,差不多傍晚时分就到了历儿山。
寒露之后就是枥树果成熟的日子,现在才刚过中秋,但竹林里已经住了很多人。
竹林的酒楼还在,老板娘也还是原来的,她一路兴奋得不得了,路过酒楼还去买了半只烧鸡。
只是竹林酒楼里吃饭的妖怪看见寂元子,碗里的饭顿时就不香了。
妖怪们窃窃私语,“他大爷的,他怎么又来了?”
“咦?寂止和尚怎么留起了长头发?”
“你傻啊!这是他的转世,他这辈子是道士,你看不见他穿的道袍吗?”
“那完蛋了,他肯定专程是来取果子,找回前世记忆!”
“他奶奶的,每次都来!真当这果子是他家的呀!”
“嘘……小心他揍你,这家伙脾气一向不怎么好……”
“我还怕他……我……怕……”
寂元子不明就以,站在酒楼的竹篱笆外等那妖女买烧鸡,一眼扫过去,一群妖怪吓得立马噤声。
那妖女买了烧鸡,蹦蹦跳跳出来领着他走了好一会儿,见他一脸困惑,却也没提取果子的事。
寂元子终于忍不住问她,“你希望我记起来吗?”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呀,但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不错。只要你在我身边,记不记得前世都无所谓的,你要是想知道,我会一件一件的讲给你听。”
她竟然开始很认真的分析起利害关系,“再者,取果子真的是很麻烦很麻烦的一件事,太危险了,我不想受伤,也不希望你受伤。还有呢,就是我不想用前世的事情去束缚你,以此来逼迫你跟我在一起,逼迫你喜欢我……”
寂元子停下脚步,她走出好几步远才发现他没跟上,转头歪着脑袋看他,“怎么了?”
竹林小道上还有不少妖怪来来往往,寂元子就站在原地,眼里只看见她一个,用平常的,谁都可以听到的声音说:“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没有受到任何逼迫。”
来往的人中,也有曾认识寂止的妖怪,他们闻言纷纷回头惊诧望去。寂元子迎着他们的目光走上前,牵起她的手。
往常,他是个极度保守、遵从礼教之人,但好像一到这里就有些情不自禁了。又或许周围都不是人,更无须在意他们的看法,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了这样赤.裸的告白的话。
那妖女也十分惊讶,寂元子迎着黄昏时炫目灿烂的夕阳往前走,一众妖怪只看见他逆着光的高大伟岸的背影,感慨,“我滴个乖乖,这真的是那个寂止和尚?!”
直到快走出竹林,那妖女方道,“我们已经走过竹屋了。”
寂元子凝眉,“嗯?怎么不提醒我?”
她咧着嘴笑,“因为你刚刚的样子实在是太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