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蕊还真看不出来半福礼和全福里的差别,但这些人又是直视又是不待她发话已经微微直起身体,已足够她看出来她们对自己的不满。
好一会儿,她才点点头,示意她们入座,开口道:“想必众位夫人都知道,我出身平民,并不了解朝中都有哪些重臣,以及他们家的夫人。所以,请你们先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她过来之前,宿岩已经拿到赤阳卫递过来的,今天拜见时这各位夫人穿的衣服,谁是谁,他都给她标明了。
游蕊记忆力不错,差不多都能把目前的人对上号,再说,此刻站在她身后的两位嬷嬷,也是必要时候提醒她的。
但既然这些人都主动投拜贴了,还带着不尊重的模样,也别怪她故意给这些人一点难堪。
反正,她和这些之前见都没见过,没什么好聊的,就从自我介绍开始吧,如此巴巴地拜见,都是要替她们家男人跟她男人这儿留交情的,也得拿出来点态度不是。
游蕊那句话落下之后,空气中一阵凝滞,好一阵儿都没人说话。
她也不着急,拿一块点心慢慢吃着,偶尔再喝两口茶送送。
终于,有第一个人开了口,“臣妇是工部尚书之妻。”
“何夫人”,游蕊点点头。
工部尚书姓何。
这小丫头,刚才还说什么平民出身,不知道这不知道那,现在看来她比谁都清楚。是看出来她们的态度怠慢,不满了?
如今的六部尚书都是宿岩这些年提拔上来的,而先帝时期掌大权的内阁已形同虚设,一部分权力都下放到各部中,所以不管摄政王对于外人来说是忠是奸,对她们的丈夫来说,摄政王都是“恩师”一般的人物。
再不满这个比她们自家女儿都大不了几岁的平民丫头,这些夫人也明白,此时不能太头铁了。
这丫头不像是个好糊弄的,如此被摄政王看重,不定得了他多少真传,外一一出门就跟摄政王吹枕头风便不好了。
想通这点,这几位相互看了一眼,都紧跟着何夫人自我介绍起来,甚至家住哪条街都说了,吏部闵尚书的夫人还邀请游蕊有空可以去她家的园子做客。
打开话匣子之后,气氛渐渐热络,游蕊应付了大约半个时辰,就起身送客。
至于后面那些,就不见了。
走出摄政王府巍峨的大门,这一行人才齐齐舒出一口气。
户部尚书夫人钱夫人扶着大丫鬟的手登车,不高不低地说出一句:“也就是摄政王,才能扶这么一位为正。”
她的意思是,现在的摄政王妃本来是小,但被扶正了?
可是摄政王不是在大朝会上都说了,他和王妃早已拜过堂,王妃喜欢市井生活,才一直没有出现在王府吗?
何夫人想提醒,被一旁的兵部赵尚书的夫人拉了拉手臂。
“别管她,也就是个落魄大族家的女儿,要不是钱尚书有际遇起来了,现在她娘家那一家子也去乡下种地去了。”
赵夫人拿帕子压在唇角,低着声音说道:“刚才谁都没有她对王妃谄媚,转头又说起阴阳话来,这种人,不能挨。”
而那些家中只有侯爵之位的大夫人,全程没有一个人冒头出挑,摄政王向来不任用家中有爵位的人家,她们来表示一下就够了,没必要显出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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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蕊换回家常的衣服,找到宿岩时,他正在暖阁,盘腿坐在炕上,一手刀一手拿着块橘红色的玉,在刻印。
卫不恕也在暖阁,坐在另一边玩一套类似积木的东西,大户人家的小孩都爱玩这个,最早是工部一个官员见他家的孩子对烫样都爱不释手,便寻木板刻成一个个小块,让孩子拼着玩。
慢慢地也就传了出来,样式越来越多,各色园林都成了模板,原材料更是多种多样,金银玉的有,檀香木、紫檀木、沉香木各种的也有。
此时卫不恕在玩的这套,就是一种极罕见的带有淡淡清香的若木做的,这种木头产自西北寒冷的高山上,生长缓慢,因此也极为难得。
游蕊听都没听过若木,只是觉得这个积木光润滑腻,拿着挺舒服的,便不自觉坐下来帮小恕拼两块。
刻好一条笔画,宿岩把玉屑都吹下来,这才放到一边,伸手递过去让游蕊拉着他的手到他这边。
中间隔着一个炕桌,游蕊只好下来走到他这边,在旁边坐了,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宿岩拿着已经刻出大致形状的暖玉,给她看,笑道:“摄政王妃之印,我特给你刻一个。也有下面呈送上来的,你拣喜欢的用。”
游蕊才不会往他故意挖的坑里跳,把暖玉拿在手里,“有摄政王亲自刻的,我连一科都不会让它离开我身边。”
“哈哈哈哈哈”,宿岩一阵笑,一手环着游蕊,说道:“蕊儿这句话说得真甜。”
游蕊挡他几乎靠到自己脸上的头,咳了一声:还有孩子在,注意点影响。
卫不恕心里说刚才我就该出去的。
宿岩收了笑,拿过玉音继续刻,同时问道:“怎么样,那些人对我夫人可有不尊敬的?”
“你还要给我找回场子不成?”游蕊好笑道,“都挺好的,她们怎么敢轻视您的夫人。”
宿岩挑眉:“我不能跟一众女人计较,但是我能处置她们家的男人。但凡言语间不客气的,跟爷说,爷给你出气。”
这话说得特别没脑子,却特别大气。
游蕊也顺着他的话说,“仗着爷的大旗,我有气当场就出了。”
反正亲身与那些贵妇人打回交道,游蕊深刻地理解了丈夫的地位和妻子的底气有多紧密的联系。
女人想要靠自己给自己挣底气,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宿岩闻言笑了,说道:“就是要这样嚣张,我的妻子,不管谁让你不喜,当面掌掴过去也只是开胃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