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石家的见游蕊果然不敢跟她吵,得意的撇了撇嘴,又道:“这女人啊,要是不会生孩子,就得认命,早早地给男人再找个小的,好好伺候着,以后说不定还能有一碗饭吃。”
游蕊听得想吐,然后就看见向这边走来的宿岩,问道:“你怎么来了?”
宿岩也听到了那些话,看过去一眼,倚着门正说得起劲的妇人立刻跟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样。
“来看看,怎么送一点东西这么长时间还不回去。”说着接过来游蕊手上的包袱,语气淡淡道:“原来是遇到疯狗了。”
游蕊笑了笑,道:“你跟这样的人生气,跌份儿。好啦,我都不生气,你就不要拉着脸了。”
宿岩的脸色平和一些,说道:“这些人,真是太闲了。”
游蕊牵住他的手,不过在村里走没一会儿就会遇到个人,不是该叫大娘就是该叫大爷的,大爷还好,看见两个年轻夫妻牵着手不会说什么,要是大娘就是好一通打趣,还有看不惯会教育游蕊两句的。
因此到家的时候,宿岩脸上的神色还是不那么好看。
宿岩对游蕊道:“吃过午饭就回去吧。”
村里人的一些闲话的确没有什么伤害,但听多了总归不好。
以后他不准备带蕊儿回娘家了,这边要是想女儿,就递上牌子到府里见去。
游蕊其实也没什么要和游家人说的,大哥那里也提醒过他多注意和大嫂交流,中午回去就回去吧。
听到他们中午便要回去,游母就开始收拾给游蕊带的东西,什么萝卜、白菜、宰杀好的小公鸡,还有趁空让游大哥捆起来的柴,三装两装的,很大的一辆车就被装了个半满。
午饭后,游大哥便去大伯家叫了奶奶。
马车还没出村,一个骑着驴子快奔而来的小厮在村口滚了下来,向着在村口送奶奶回去的大伯就跑了过去,急道:“老太爷,我们家大奶奶叫赶紧的去县城,二小姐早产,怕是要不成了,叫你们赶紧去见最后一面。”
游大伯没什么反应,对小厮道:“我没有什么二女儿。”
这时,前面的马车却是停了下来,游老太太探身出来,对那小厮道:“你在前面带路吧,我跟去看看。”
小厮是何家明家的,也见过这位老奶奶,当下重新骑上了驴子,在前面带路。
游父也在村口,见此说道:“大哥坐上车去看看吧。”
游大伯摇了摇头,转身就回去了。
游父倒是赶紧上前几步,追上马车,跟游蕊说道:“你和女婿在外面等着你们奶奶就是,不要去那何家。”
游蕊说道:“我知道了,爹,你回家去吧。”
到县城后,游老太太都没让马车赶到何家门口,还有很远的时候就下来,坐上前面小厮的驴子,让小厮牵着去了何家。
游蕊想了下,年初二她回娘家的时候,游葵还没显怀,按照最大的月份算,现在她也才八个月,孩子就算生下来,恐怕也会有什么生理缺陷。
不过她并不打算管游葵的事。
就这么等着的时候,游菜怀里抱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过来了,在外面喊了游蕊一声。
游蕊让宿岩在车上待着,自己下来了,在路边捡个茶摊坐了下来,见那小男孩一直盯着自己看,便逗了逗他,也就看见游菜抱着孩子的手比以前粗糙很多。
游菜两只手交叠着盖了下,却是没有遮掩,说道:“何举人被捋了功名之后,颓废了一阵,又想着去经商,你那姐夫以前就不是个老实人,这次更是事事打马前卒,把家里他爷爷他爹两辈人的积攒都赔个精光。前段时间想贩玻璃瓶去南方卖,说多能赚钱,连那杂货铺都兑了出去。”
游蕊只是听着,没什么好说的。
游菜苦笑了下,“葵儿也不是个惜福的,早先何举人恼了她,要赶出去,还是何夫人留下的她,说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再走,她却担心以后何夫人会拿着这个孩子牵制她,一直要想法子堕了好趁年轻另寻出路。如今只怕命都要折腾没了。”
“以前,我总想着人有钱就行,别管这钱咋弄来的。他爹总想歪点子,我还觉得他从明活泛,现在想想,亏良心的事还是不能做。”
游蕊还是不知道,她跟自己说这些有什么打算。
游菜看了看游蕊的脸色,这才开口道:“我听说,你男人在京里有些门路,是在衙门里办事的?”
游蕊嫁个山里汉而山里汉在京城还有两处院子,还在衙门里办事这些话,十里八村都知道,也不仅得力于游母的宣传,还在于这件事本身便带有的话题性。
头几年打过宿岩主意,想把自家姑娘嫁给他的好几户人家现在都悔的跌脚。
宿岩早年给他自己塑造的身份,一个会打猎又无父无母的猎户,那也是个潜力股,到哪儿都不缺聪明人,看得出有“溪田”这样女婿的好处。
特别是那种有女儿没有儿子的人家,“溪田”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女婿人选。
只是不管是月牙村的,还是邻村的,人家有意跟他结亲,他理会都不曾理会,时间一长没人上来碰灰,才好像宿岩是个娶不上媳妇的。
而到了现在呢,知道宿岩其实在京城也有家业,当年那些结亲不成多多少少在后面说了些坏话的人,却都集体忘了这点,直说自家错过了好亲事。
游蕊这个“捡便宜”的,也广为众当初有可能和“溪田”成亲的女人所羡慕。
因为这些,他们俩现在大小在月牙村那一片还算是对名人。
现下游菜这么问,游蕊也不觉得奇怪,只静待她的下文。
游菜见她始终不接话,便硬着头皮继续道:“过年那会儿,也是葵儿猖狂了,但她就是那样的性子,其实没什么坏心。蕊儿,你别记恨她。”
游蕊笑了笑,反正要是宿岩只是个普通的猎户,他们家的辣片生意肯定会转移到游葵手中的,若那样也不知这位堂姐又该怎么样说话了。
“不是她没有坏心,而是我夫君的身份让何家碰不起而已。”
游菜看向游蕊,神情间满是惊讶,他们都只是猜疑,何举人功名被夺是因为他睡的女人太多,不知中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没想到,原因却是在这儿。
蕊儿嫁的这个男人真的这么了不起,一个举人的功名,他都能插上手?
心中惊疑不定,游菜说道:“有我爹在,不会让葵儿那样做的。”
这时她怀里的孩子啊啊了两声,游蕊说道:“小宝宝是不是饿了,菜儿姐,你带他回去吃点东西吧,小孩儿可不能挨饿。”
游菜换了个姿势抱孩子,拿起碟子里的一块糕饼喂他,对游蕊道:“蕊儿,不管怎么样,咱们都是一个家门里走出来的姑娘,葵儿要是能挺过这关,能不能求你在那衙门里,随便寻一个,续弦的就行,咱们好歹让葵儿有个家。”
游蕊以前觉得这个堂姐冷血,没想到她今天说这么多,竟然都是为了游葵。
不过游蕊还是摇了摇头,游葵那样的人,她可不敢帮,只怕等她缓过气来,最先要咬的就是自己。
“他衙门里的事,我从来都不知道”,游蕊说道,“再说以游葵还是何家的妾,便是以后把文书拿回来,城里但凡体面的人家,都不会娶一个曾经做过妾的女子为妻,就算是续弦,恐怕也要担心她教不好人家孩子呢。”
游菜的脸色终于难看下来,低声道:“别人这样说也就罢了,咱们自家姐妹,葵儿什么样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
以前游蕊没变好那会儿,比葵儿还不懂事呢。
但游菜不敢把这些话说出来。
游蕊道:“不要提自家,我们家还收着游葵和大伯断绝关系的文书呢。”
游菜怀里的孩子突然哇哇哭起来,原来是她不自觉间掐痛了孩子的小胳膊。
游蕊看了那孩子一眼,起身付过茶点钱就去了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