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太爷问道:“衙门里,怎么说?”
今天上午方家门口就聚集了一群激愤的读书人,嚷嚷着什么摄政王篡权,叫老太爷出来做领头人,去摄政王府讨个说法。
为着和摄政王的那点过节,他们方家已经丢了大半名声,出去游历半年的大少爷,回来后还记着给落香小姐报仇,一个月前跑到宫里鼓动先帝,后来也落个无疾而终的结果。
打那,老太爷就决定彻底退出文坛,之前连搬家的事宜都在商量了,大年初一的,好不容易有个好脸色,那些读书人又跑过来把老太爷给架起来。
为了一大家子,老太爷只能装病不出。
更没想到的是,不过一个时辰,府衙那边便来了人,将那些人都给带走了。
老仆其实觉得那些读书人活该,嚷嚷地挺热闹,能有什么用?一个个穿的都是补丁衣服,可见原先的大周皇室也没给他们什么好处,闹个什么劲。
就大周现在的样子,叫什么有差别吗?
“听说王府已经送去话了,关个一天半,毕竟他们是新年里给王爷找的不痛快。”老仆低着头说道。
方老爷子点了点头,“没事就好。”
伸手翻开案头的那些先圣典籍,方老爷子不由叹了口气,越来越多的变化,都让他觉得,圣人的这些智言,已经有些没用了。
他在心里自问,如果是先圣遇到摄政王这样的人,会怎么处理呢?
京城这里得到王府的消息比较早,在一些比较远的府城,便是还没有得到消息,家里有人被关进去的,天色昏暗下来都还在府衙外面守着,想打听一些消息出来。
衡省府衙,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手里牵着一个同样穿着补丁衣服的小孙儿在大门口来回走着。
朔冬时节,这祖孙两个冻得跟两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一样。
一个书办从衙门里走出来,看见那两个,停下来问旁边的差役:“怎么还在那儿等着呢?”
差役穿得大厚棉袄,怀里还抱着个暖炉子,摇摇头道:“我去劝了,不走,一定要问问大人,她那儿子腾生什么时候能回去?”
“腾鱼跃这小子,发表慷慨高论之前,怎么就不想想家里的老娘和儿子?”林书办骂了句,把差役怀里的暖炉子要过来,走去说道:“腾老夫人,你回家去吧,天儿这么冷,别冻着孩子了。”
老太太有些局促不安,不接那暖炉,只问道:“大人,我们家鱼跃,什么时候能放回去?他没有坏心,就是读书把脑子读得轴了。”
“知道,早年我还和他一起读书,知道他的为人,意气才气都是有的,当初咱们衡省的衙门班子重建,他要是应了知府大人的召,现在说不定比我还风光呢。”林书办这话是真心实意说的,“您老回去吧,关进去的都是读书人,想来王爷是不会有什么严厉惩罚。明天您再来看看。”
“唉唉,”腾老太太答应着,看了看已经冷清下来的衙门口,再看看冻得嘴唇发青的小孙子,决定回去。
但是心里却很明白,她儿子和那些人是骂摄政王篡国,好比一个家,有了新的当家人,您上去就骂,说他抢了原先当家人的家业,他能不把这窜出来的人给好好打一顿?
回到西城边上一处破烂的茅草屋围成的院子里,腾老太太牵着孙儿走去只有一个草棚顶的厨房,摸索到打火石,烧了一锅水。
“小虾,”腾老太太拍了拍趴在她膝盖上,烤着火睡着的小孙子,“奶奶给你装个热水瓶,你抱在怀里暖着,待会儿吃过糊糊,就睡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