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有我的去处,”李夫人说道,“听说宁州城要建一座电灯厂坊,招女工,我是识字的,说不定还能做一个管事呢?”
李守成想说没必要,但对上李夫人带着笑意的眼神,就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容我再想想,”他说道:“和离不是小事,事关余李两家,我们不能这么随心所欲。”
李夫人想道,当初李守成娶她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想的呢?
“那你考虑一下吧,”李夫人说道,“如果和离或休妻会影响你李家的名声,你可以向外报我病故。不过我嫁给你的时候,虽然没有带多少嫁妆,但其中一个铺子,现在经营地也很有规模了,我要带走。”
李守成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真这么不愿意在李家待着?好歹,对你来说这里还是一个平稳的地方。”
李夫人知道他的意思,是说自己就算走了,回娘家也没地方待。
但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外面一道声音传来,“老爷,晚饭已经好了,你和姐姐还有什么事没说完的?”
秦氏说着话走进来,到李守成跟前挽住他的手,向李夫人道:“夫人,他耽误了你不少时间吧。”
李夫人讽刺地笑了下,说道:“我是在跟明媒正娶我的丈夫谈话,怎么他还要劳动你一个妾室道歉?”
从嫁到李家,就没有吃过大夫人任何一顿排头的秦氏愣了愣,然后看向李守成,眼眶子迅速红了,晃着他的手臂道:“老爷,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夫人怎么如此多心。”
李守成以前从来没有感觉到妻妾之间的斗争,今天却是挺明显的,他看向秦氏,说道:“我也觉得你说这话不中听,不想人多心,以后话出口之前先想一想。”
秦氏彻底愣住,继而抬帕子捂住脸,哭着走了。
哭声娇娇啼啼,李夫人听着,心想怪不得李守成对这个二夫人一直都很好,原来对方还是有很多优点的。
最起码在取悦李守成方面,秦氏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但是李夫人看着李守成,突然觉得他也挺可怜的,李夫人知道,这个人是把秦氏当作知心人的,但在秦氏心里,这个人或许只是一个能给她好的生活的人。
说不定那些“知心”,也是在她获知了李守成的喜好之后,故意说给他听做给他看的。
如果这个人换成是另外一个人,那秦氏的“知心”会不会也再换一些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李守成要追爱妾离开时,看了夫人一眼,然后就看到她脸上的那种似讽刺又似同情的笑意。
李守成只觉闷了一肚子的火,甩袖就走。
至于和离的事,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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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至一片芦花荡的时候,正是半夜,游蕊从睡梦中醒来,身旁,是宿岩平稳的呼吸声。
可能是真的熟悉了一个人,现在连听到他睡觉时的呼吸声,游蕊都觉得很舒服,很亲切。
像是小猫的呼噜声能让人安心,游蕊觉得宿岩的呼吸现在对她就有这个功效。洁白的月色照在船板上,映照的桌椅影子如在清明的水里一般,她抱住宿岩的腰,在他臂弯里寻了个安稳的姿势。
刚要继续睡,却听外面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婴啼声。
游蕊仔细听了听,确定自己不是听错了,便坐起身。
她的动作幅度一大,一下子就把沉睡中的宿岩惊醒了。
“要喝水吗?”他的手臂还圈在游蕊腰上,声音是刚睡醒的带着清沙的磁性。
游蕊摇摇头,说道:“你听,外面有婴儿的啼哭声。”
宿岩有这一身武功,内力蓬勃而有丰厚,略微一凝神,便听得很清楚。
他也坐起身来,先拿起一件外衣给游蕊披上,“听声音是在东北方,我让人下去看看。”
游蕊点点头,直接把衣服船上,等宿岩叫来侍卫吩咐了,便和宿岩一起站在甲板上等着。
此时时候半夜,船行的很慢,要不然微弱的婴儿啼哭声,他们根本听不见。
侍卫从船上放下一艘小木板船,一人乘船一人举着火把,进入芦苇荡,时而停下来听听声音,很快就在一片弯垂的苇絮下面发现一个木盆。
木盆里放着的,可不就是一个抱着麻布布被的小婴儿吗?
看样子,是才生下没多久的。
两个侍卫都是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一个年前才娶的媳妇,一个还没娶,此时看到盆里放着一个跟猫仔差不多大的娃娃,谁敢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