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答应着走了,里面传来钱大夫人的声音,“什么事?”
陈大娘走进去,钱大夫人正靠在美人榻上,一个丫鬟拿包着冰的帕子给她被打的那张脸冷敷。
“是游家婆子的家人”,陈大娘走过去坐在旁边,端起旁边茶几上的药递给钱大夫人,“我让人打发了。”
“嗯,咱们现在是苦主,三姨娘娘家那边也要追究的,老爷本来就疑我,不见是对的。”
钱大夫人慢慢喝着清热去火的药,一会儿,突然问道:“那丫头,发卖了没有?”
那丫头就是郑婆子的女儿,前几年进的府,签的是死契,外面人都传钱家人仁善,即便是签死契的丫鬟,到年龄也会被放还身契,还有一笔嫁妆银子拿。
但是他们没想过,只要死契在主家手里,这个人去留就不由得她自己做主了。
陈大娘道:“已经联系了卢婆。”
“卖得远些,我不耐得再看这样随意拿主家事,去跟家里人嚼舌头的。”钱大夫人吩咐。
夜色漫上来,整个县城都安静下来,街上的铺子也大部分都关上了,寒冷的夜风中,游大伯赶着车,车上坐着老娘和两个儿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儿。
游老太太叹气,大儿子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便是这个年纪了,也有她一个老娘帮衬着,以至于到这时候还没有dú • lì解决问题的能力。
“先去找个客栈住下来,明天去打听一下钱家三姨娘的娘家,先去牢里看看那吴氏,然后再跟那家商量商量,看怎么个解决法。”
游老太太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一安排下来。
月牙村,游父吃过晚饭,借着月色来到闺女家门口,伸手推了推,门已经从里面拴上。
正在犹豫是否喊人,外面的动静引起两只狗子的注意,小黑、小灰嗅到熟悉的味道,都跑到门边摇着尾巴,小灰还隔二三蹦的汪一声。
游母和游蕊自然还没睡,连带着两个小的,四个人都坐在这边房间的炕上围着桌子认字儿,老师是小黑蛋。
当然游蕊现在已经顺利让自己成为一个识字过千的大佬,只是蹭课堂的,她面前放着的是外公给的药典。
听到外面的狗叫声,游蕊让母亲坐着,穿上前两天才做好的棉拖鞋,出去开门。
外面寒气如霜,大门外果然站着后背双手的父亲。
“爹,快进来吧”,游蕊让父亲先进来,把门重新关上。
游父看向亮着灯的房间,那正是游母现在常住的,因为担心两个小孩子不会照顾自己,她现在都和两个小的睡一间。
“都还没睡呢”,游父说着走进房间。
游母手上正拿着一支毛笔,一笔一划的写自己的名字,随口道:“我也跟咱黑蛋认几个字,你大晚上过来有啥事。”
游父走到炕边,先看了看老妻写的字,摇摇头,又伸手翻翻那本厚敦敦的书,问踢掉脱鞋上炕的女儿:“这是蕊看的?”
游蕊点头,解释道:“这是外公给我的药典,我想多学一些。”
已经在京城租好房子的事儿她还没有跟家人说,也打算过几天再说。
游父笑道:“多学一些好。”
在炕沿边坐下,就笑看着大孙子教老妻认字儿,只见小黑蛋时不时伸出他那肉乎乎的小手,皱着眉给他奶奶纠正拿笔的姿势。
游母写了两遍自己的名字,看着纸上毛毛虫一样的几个大字,道:“说吧,想要多少钱?”
游父立刻道:“五十两吧。”
游母眉毛竖起,瞪向这个老头子,“前不久才拿出一个五十两,眨眼又一个五十两,是不是手里攥点钱你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这一通话让游蕊,小黑蛋,卫不恕都看过来。
游蕊刚才还在为父母的默契而感叹呢,父亲没说要钱,母亲就猜出来了,现在这吵架似的让她有些回不过神来。
游父到底觉得理亏,没有大声小气,说道:“我仔细想了想,大哥家这事儿只怕不好了结,咱家有钱,不能干看着吧。”
“上次松儿进去,你大哥送来多少我就有多少。”游母说着从腰里摸出来一个锭子,“五两,多的没有。”
游父只好放软几分声音,“再拿十两吧。在县牢那地方,进出几趟三五两就没有了。”
游母往里面侧了侧身子,游父又说两句话,她才再次掏出两个银锭子,说道:“再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