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簌簌的降下来,前几日天气稍霁,还没好几天,又开始干冷起来了,北方的冷是凛冽的冷,几乎让人动弹不得。
芸娘是热衷于打扮女儿的,杏黄色毛茸茸的短披风,下边是胡白色的珍珠裙衫,头上戴着一枝粉色的蝴蝶夹子,行动之间,蝴蝶振翅,煞是好看。
而芸娘如今却喜青色、绛紫色等颜色,倒不是她认为自己要端庄,而是她刹那间发现在自己穿青色也挺好看的。
再者,她也过了争奇斗艳的时候,推出女儿是正经。
老夫人上了年岁,又听闻昨儿被四老爷穆荃闹了一场,身上不大好,故而芸娘今儿是去林氏那里。
因为曼娘同俩个孩子一起消失无踪迹了,老夫人让林氏务必在不惊动旁家的时候,找出曼娘,要不然穆荃得疯。
林氏见着姝丽就赏心悦目,“今儿这样打扮极好,我那儿还有一些小珠钗,你带回去给姝丽戴。”
“嫂子留给湘姐儿戴,再过几年湘姐儿也大了。”湘姐儿是林氏的小女儿,放在老夫人身边养着。
现在林氏有点不放心把女儿放在那儿了。
想到这里,她有点不确定道:“你说曼娘会去哪儿呢?凭空这么大的一个人不见了,她一个弱女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四叔肯定难过。”
芸娘却想起那双绝望的眼睛,她眼睛闪了闪。
曼娘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于穆荃而言,难受痛苦了一些时日,甚至私底下也让人一直在打探。
本以为穆荃这个情况会持续很久的,没曾想,很快老夫人又打起精神来为穆荃寻一门好亲事,当然了,此时,荣氏大嫂的侄女唐姑娘也进京待嫁了。
荣氏也央请了芸娘过来陪客,她和大儿媳秦氏关系很差,秦氏作为嫡长媳,也自矜身份,你婆婆不喜欢我,太婆婆喜欢我,再者她丈夫是养在程首辅膝下,她也为自己找靠山,再有秦氏和乐氏年龄相差不大,程三爷颇得圣心。
那秦氏又听丈夫抱怨过婆母荣氏和乐氏关系也不好云云,让她不要听婆母之言,秦氏也就放心大胆的同乐氏交往。
她既这般,荣氏愈发认为儿媳妇同她作对,因此唐姑娘过来了,她反而没跟秦氏提,而是让芸娘过来陪客。
穆莳还道:“你尴尬么?要是觉得尴尬,就别去了。”
陈明喻可是芸娘的前未婚夫,就怕她避讳这些。
芸娘却浑然不在意,“这有什么好介意的,我早就不介意了,其实他这样的美男蛇,我还怕呢。”这么想想,淑敏郡主和端敏郡主姐妹,命运竟然是一样的,只不过,端敏郡主用自己的死换了儿子的一个承诺,而淑敏郡主死了还要被陈明喻当成秀他深情的工具。
没想到穆莳因为“美男蛇”这三个字跳起来了,“那陈明喻算什么美男子,我看你眼睛瘸了。”
这人……
平心而论,陈明喻要是长相不行,怎么骗小姑娘的?
但看穆莳这个样子,芸娘还是违心的说了一句:“好啦,我说错了,是个蛇蝎男。”
“哼,要说生的好看,也是我这样的才成啊。”
“知道了,知道了。”
其实芸娘主要是看看这位唐姑娘如何,如果她能听进去旁人的话,对陈明喻产生怀疑,那芸娘就可以说出来,若是唐姑娘对陈明喻死心塌地,那这个坏人芸娘就不会做了。
正所谓疏不间亲,许多事儿唐家自个儿都不考察清楚,匆匆定下,这也怪不得旁人。
荣氏显然对芸娘评价很高,在唐姑娘面前道:“她也是从江南嫁过来京中侯府的,上上下下妥妥当当的,你要有不懂的,只管问她。”
唐姑娘笑道:“多谢您为我引荐了。”
“这有什么,你姑母是我嫂嫂,我们都是亲戚,我帮你原本是应该的,当年我小的时候,你姑母也是这样带我认门认人,我才有如今的。”提起来荣氏都觉得唏嘘。
果然,等芸娘过来,唐姑娘待她很是亲近。
芸娘笑道:“亏我在江宁待了几年,居然都不知道还有这般漂亮的小娘子。”
这话说的没错,唐姑娘生的娇憨可爱,一看就是在蜜罐里泡大的,且为人没有半点城府心机。
“穆三太太您过奖了。”她如雏鸟一般跟着荣氏,还是个小姑娘模样。
荣氏和芸娘比较熟悉,还问起姝丽,“怎么今儿没带她来?”
芸娘笑道:“今儿她爹爹带她出去玩儿,一个小姑娘,野的跟小猴子似的。”
荣氏不赞同道:“你们家姝丽多乖巧的小姑娘啊,哪里皮了,我看就顶好的。”
闲话家常几句,芸娘遂同唐姑娘道:“我同陈家来往并不密切,现在听说她们家早已经分家了,你若是嫁过去,也是单门独户过日子,不打紧的。”
就这样一句话,都让唐姑娘一阵向往。
荣氏便道:“她娘也是这样说的,嫁妆都直接运到京中了。”
当年淑敏郡主也算是十里红妆了,后来淑敏郡主的娘成了王妃后,更是大加补贴,只这些银钱,据穆莳所言,当初清河王被削爵,有些东西怕被皇后收回,都被计入各子女名下,淑敏郡主的嫁妆之外,这些理所当然就是陈明喻的了。
也许不是真的,但连端敏郡主这样不受宠的都得了个大庄子,更遑论是淑敏郡主。
芸娘点头:“这样是极好的。”
想到这里,芸娘也说了戏肉,“其实京中有程大夫人,也有你表哥二驸马,你很不必怕。至于淑敏郡主的儿子们,我还是他们年纪小的时候见过,都是知礼的。”
“是,其实我之前见过的,他们都是很好的小儿郎。”况且,唐姑娘喜滋滋的想,陈郎待她温柔又不失分寸,待亡妻深情,这样的男人真是世间少见。
荣氏也赞同,“不管怎么说,陈明喻后宅还是很干净的。”
继子听话,陈明喻后宅干净,如今又升了四品官,他甚至还很年轻,也不过三十岁而已,着实是个好儿郎。
听到这里,芸娘就是再想说些什么,也不好说下去了。
再者,陈明喻表面功夫做的太好了,芸娘也没有十足的证据,不好直接说出来。
只旁敲侧击的提醒,“这不管怎么说,嫁人之前和嫁人之后,可能又是两样,唐姑娘,你务必要学会多听多看。”
唐姑娘却扬声道:“不会的,陈大人对亡妻那样好,可见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她都这样说了,芸娘更是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用完膳后,芸娘有些累倦,便先告辞了。